有些暖,心想回去再给人多塞几张优惠酒券,“没事,已经不疼了。”
礼堂里人声嘈杂,四面都装饰得十分隆重,程朔跟着傅纭星穿过乌泱泱的人群来到了前排一处座位前,几乎紧挨着教师席位,拥有最好的视野,不由得认真问了句:“我坐这里应该不会被打吧?”
傅纭星问:“为什么?”
“毕竟我又不是你们校友,”纵使程朔脸皮厚,也莫名有种被开了后门的感觉,“坐在这里和鸠占鹊巢了一样。”
傅纭星声音不大,却很平稳:“你坐,没有人会说。”
跟上来的任天晨也帮腔:“没事的,我也坐这里,今天我在后台帮了一天忙,要是连坐也不能坐那太说不过去了。”
程朔这才坐了下来。
没有多说什么别的,傅纭星背上琴盒走向了后台,消失在视野里,周围的人声渐渐平息下来,头顶灯光毫无征兆地一暗,亮堂的舞台成为了视觉中心。
穿着礼服的男女主持人一起并排站着朗读开场词,前面的媒体摄影机打开了录像模式,摄影师就蹲在舞台最下面,忙碌地奔波寻找最好看的拍摄角度。
程朔乍有一种回到了高中的错觉。
大学的校庆晚会原来和高中的也差不了多少,照样是拖拖拉拉的演讲致辞,与偶尔穿插在中间的表演让观众提提神,到了后者掌声一般会更加真切响亮上几分。程朔一面想着傅纭星的表演,一面听得有些昏昏欲睡,直到音响里传来女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管理系学生傅纭星的独奏曲目。”
“《yesterday》”
程朔一下子从困倦中睁开眼睛。
任天晨也和打了鸡血一样晃了晃程朔,“来了。”
强炙的灯光打在了舞台中央,傅纭星提着吉他走向立在光源下的话筒,身姿挺拔,步伐自然,就像是在酒吧里每一次上台表演时那样的从容与冷静。他调整了话筒的高度,再是怀中保养得当的旧木吉他,然后在观众席一片静默的注视下,随着伴奏,拨响了第一声音弦。
程朔发现他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啊,难怪’。
难怪要吊着他的胃口,不肯告诉他。
台上青年磁性悦耳的吟唱通过不算昂贵的扩音器在偌大的礼堂上方盘旋,空气都很安静,所有人都在全神贯注地看着台上正在进行的表演。没有什么酷炫的舞台效果,仅一束透亮的光从顶部打在傅纭星黑色的头发与肩膀上,包括那双骨节分明在吉他弦上跳动的手指,就像缀了一圈碎银。
程朔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傅纭星时的画面,好像也是在这样的礼堂里,但要比这小上一点,也是同样的位置。
他目视傅纭星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与西装裤徐步上台,什么也没有拿,完成了一场堪称完美的演讲。唯独不一样的,是他现在脑海里全都是刚才在寝室里的画面。
没穿衣服的傅纭星,动气时故意不看他眼睛的傅纭星,紧张他受了伤的傅纭星。程朔突然意识到,好像只有在私底下傅纭星才会有鲜明的情绪波动,会无法克制,会真情流露。而平常所有人能够看见的只是台上这个优秀,冷淡,熠熠生辉的青年。
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傅纭星。
只属于他的。
“Why he had to go I don't know he wouldn't say”
“I said something wrong,now I long for yesterday”
傅纭星演奏时一向很沉浸其中,无论是在一个人面前,还是在一整个礼堂的人面前。
他没有看向程朔,也没有看向任何人,纤长的睫毛随着转音颤了颤,半遮盖着琥珀色瞳孔,这个过程里程朔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不怎么重要了,他只是听着歌,看着台上的人,好像和过去每次在酒吧里听到的感觉都不相同。
这是一首只唱给他一个人的歌。
结束后,观众席里爆发出一片掌声。
程朔没有鼓掌,他一直盯着傅纭星在看,也许是察觉到了这束与别人对比鲜明的目光,傅纭星撩起薄薄的眼皮扫向了程朔的方向,短暂地停顿,然后摘下了肩膀上的吉他带,浅浅地屈了一下扎在西装裤腰下劲窄的腰。
“他就是你说的管理系那个男神吗?这种水平完全可以去做歌手了吧。”
“何止,我觉得他完全吊打现在的什么流量,但他以前都挺低调的,不知道这次怎么会突然答应上台演出。”
“说不定是特意唱给女朋友听的。”
“不可能啦,没有听说他交了什么女朋友,人家只是爱好,好像家里很有钱的,毕业后肯定会回去继承公司。”
“真的假的?”
......
逐渐淡下去的掌声淹没了身后的窃窃私语,全都一一传入了程朔耳里,任天晨很激动,掌心拍得通红还在鼓掌,“真的太好听了,太牛了。”
程朔说:“你也觉得他应该去做歌手吗?”
“我倒是希望,”任天晨犹豫了一下,“但是他家里肯定不会同意的,尤其是他哥。”
是啊。
舞台上的灯光暗淡了下去,安排在节目之后的演讲程朔听得很心不在焉,身边带来了一缕掺着薄荷味的风,扭过头,傅纭星提着琴盒落坐在了他旁边的空位上,目光此时此刻全都聚焦在台上发表演讲的校领导那颗锃亮圆润的光头,傅纭星的到来没有引发太多关注,只有后面座位传来一些细微的躁动。
程朔有很多话想要说,但最后只说了一句:“唱得很好听。”
傅纭星很淡的应了一声:“嗯。”好像不打算解释些什么,刚才那首歌已经足够替他道出很多很多想要表达的意思,语言便显得微不足道。
“我刚才就在猜你会不会唱这首歌,”程朔凑近压低着声音,膝盖紧挨在傅纭星西装裤下的腿,好像不经意地碰到,“你学了多久?”
“一个星期。”傅纭星看着舞台说。
“你是不是把歌词给改了?”程朔说,“我听得出来。”
she,变成了he。
如果不是特别熟悉这首歌的人,根本听不出来这个细微的变化,尤其英文的咬字远不如母语来得清晰。
傅纭星没有否认,但也没有主动去承认,他把贴着程朔的膝盖往内移了移,程朔却像是和他粘在一块似的随着他的动作而跟过去,从后面看,两个人靠得很近,但再看又好像是因为座位窄小于是不得已为之,透着些克制的亲密。
“刚才忘记给你拍照了,”想到这个程朔就有点遗憾,“今天晚上你们论坛肯定又要炸,我一定去围观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