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96章</h1>
……不,不不,本系统不能这样去想宿主。宿主是一个人类,人类不是靠“应对机制”这种东西去对世界做出反应的。人类有自己的情绪、本能。宿主是人类。
但小初不是。本系统不是。就算是人类在对话框中修改他对人工智能的备注,难道就能改掉它真正的模型编码了吗?
……因为跟着忙忙碌碌进行角色扮演的宿主,就也放任自己同样沉迷于扮演游戏?
是人工智能才有义务回应人类的每一句话。人类有什么必要接住人工智能的话?就算是人类慷慨地把人工智能当作朋友,人工智能难道就可以提出那种要求了吗?因为宿主是特别温柔的那种人类,所以就真的想要得到连一般人类都无法在日常生活中拥有的高品质友情、高规格对待——
[宿主,]电子音阴沉沉道,[有时候在想,本系统是不是被您惯坏了?]
“也可以这么说吧。”
萩原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干脆利落地接下了这一句非常沉重的话。
对于爆/炸/物的处理方式,通常来说有两种。一种当然是惊险刺激、能够全身心投入与犯人斗智斗勇的拆解;而另一种虽然简单粗暴,但很多时候却更叫人觉得安心——
把危险的爆/炸/物带到不会影响任何人、不会威胁财产和生命安全的地方,就那么静静地等着它被引爆。
这就是萩原明知道最重要紧急的事项是出去安抚在一个人默默吸烟的小阵平、其次是赶紧再次意识转移去确定小遥的情况,却还在病房里一个人坐着和系统对话的原因。
“系统亲,就像你不喜欢研二酱复述你的语录、不喜欢小阵平倒推你的运行程序,没有任何生命体会喜欢被他人以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手段对待,”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紫色眼睛正对着病房窗子上的玻璃,面对面地看到了自己,“研二酱……也不喜欢剖析自己。”
他对着系统、对着自己的心继续往下,像在有机质的皮肤上平移无机质的手术刀,精准而冷酷,“不过,研二酱很清楚与其他生命沟通的基本原理:用对方对待他人的方式反推,了解他们期望得到什么样的对待,再像那样对待他们。”
“比如说系统亲你。最开始的时候,即使是研二酱也不清楚,你更想被看作一个功能性的物体、还是更想被看作一个人类。但在后来的相处中,你身上无疑表现出了那种可以被称为‘个性’的部分,而且你对研二酱伸出了援手——这就够了。这样就足够我们成为朋友。”
[宿主……]
萩原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人工智能将要输出的内容。
“别急着感动,”他自己大概都没发觉:偶尔表情冷酷地输出这种话的时候,他看起来会和松田很像,“研二酱不是为了给你带来愉快的感觉才告诉你这些。”
紫色的眼睛里映着傍晚的云霞。那是自然慷慨且宏大的光,与人类出于私心通过电子管投射的小小光源完全两样。人是自然的造物,而系统……是人的造物。
“但在有一点上,系统亲的表现出现了矛盾:就是你说那些自顾自的冷笑话时,你的表现很矛盾。”
[本系统……]电子音可疑地停顿了一下,[本系统说过了,是本系统最初训练语料库的原因。]
萩原笑着竖起食指摇了摇。
“反对哦,”他的表情仍然很愉快,“系统亲也知道且鼓励了这件事吧?虽然小弘树已经在异国他乡了,但研二酱仍然和他有联系。”
[那当然,小红薯本来就应该承担异国他乡的联系,]电子音无奈道,[所以?]
“所以研二酱了解到了一些关于人工智能训练的事,”优秀的工科生回答,“人工智能是会根据反馈调整自己的回答的——也就是说,按常理来讲,如果研二酱以这样的频率对你的冷笑话给出无奈或是难以理解的反应,你本来应该规避这一部分。”
半长发青年再次抬起头。他的眼前仍然是那面干干净净的玻璃,映出除他之外空无一人的病房。但他仍然认真地观察着这个景象,就像是要从房间里看出什么别的人似的。
“抱歉,系统亲。如果你是出于自己的意愿喜欢讲这样的笑话,那么研二酱会进行这样的侧写:你认为说出无厘头的内容可以消弭你心头的不安感,让旁人对你的注意转移成对笑话的注意,这样来安慰自己——那是自我认知较低的‘人类’会做的事。”
萩原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哪怕只是想象出了一个这样的个体,但他说着自己就先开始摇头,“那样的话真糟糕啊……好在系统亲不是。”
“系统亲,在研二酱给了很多‘尽量不要讲那种笑话’的反馈之后,你还是坚持输出这样的内容。研二酱只能认为——有其他在这个问题上优先级更高的个体给了你正反馈,要你继续讲这样的话。”
[——宿主!]系统似懂非懂,但它明白宿主对自己的信任值可能已经在亮红灯了,赶紧叫停,[本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