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34章</h1>
重生后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他的条件反射好像出了点问题:当他思考未来时,“死亡”两个大字悬在头顶,挤占掉了笑容与期待的生态位。
[没关系的宿主,就算是没有过您之前的……呃,那种经历,此时此刻会有一些比较灰暗的联想也正常。]系统赶紧尽职尽责地安慰起来,[排爆警察这个职业本来也就是很危险的,可以称之为die job嘛。die job,没关系。]
萩原:“……怎么系统亲已经开始日英双语了吗!”
他捧场地笑起来。他以为自己是在笑。就在这时候,他看到推门进来的小阵平。穿着整套制服的小阵平撞进他的眼睛。
这是回来之后第一次看小阵平穿这身衣服。他从前怎么没觉得这件衣服这么坚硬、这么板正、这么蓝得发冷?质感简直不像布料了,像塑料、像金属,在他眼前泛着光,但又没那么像,到底像什么来着——
哦,是像证件照的蓝底。头痛让萩原的视觉失真:此刻他眼前两片衣襟像两扇棺材板,钉着铜扣镶环上锁,把个好好的、年轻的、靠谱又欠揍的大活人锁在里面,定格成一张尽职尽责死而后已的照片。
萩原觉得他自己在笑。笑一下没什么的吧?小阵平会理解的。是有一点好笑的,我们都是头一次穿这身制服。原谅研二酱吧,忍不住嘲笑一下,这不是很正常?
“……萩。”
松田任由萩原抓住他制服上的金属扣:说实话,这动作有点好笑。萩原执拗地伸着手,像是按门铃那样抓着那枚据说是高中生会互换的、距离心脏最近的纽扣。他站得不太稳,于是松田托住他的手肘,意识到他正紧紧地按着额头。
“你是在哭吗?”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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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坐在床边,有点尴尬:他端着松田倒的温水,掌心还残留着金属扣的压痕。那枚半圆形的扣子已经被他扯掉,正躺在他面前的桌面上,犹自一晃一晃,像落海的金黄月亮。
“不好意思啊小阵平……”半长发青年讪笑着伸手撑在后脑,不动声色地将汗湿的发尾理顺,“把你的扣子弄掉了。”
[没关系,扣1。]系统和蔼道,[佛祖会原谅你。]
萩原默不作声地在心里向系统比中指。
松田只是摇头,抓起那枚扣子随手放回衣袋里,“没事,景老板那里有针线包。缝上就好了。”
“诶?”萩原一愣,“小诸伏还真是,该说不愧是他吗……话说,讲得这么肯定,小阵平之前用过他的针线包?”
他没有听到幼驯染的回答。萩原皱起眉,用眼睛去找对方的脸——现在他视物还是有点模糊,眼前的世界像被水被汗被泪洗过,湿漉漉的不聚焦。
“小阵平?”他又问了一句。
松田看着他的眼睛。
“萩。你头疼?”他问。
萩原下意识就是摇头,“没有啊小阵平!最近又没有考试哈哈——”
“你头疼。”松田却已经确认了似的站起身来,“坐在这别动,我去拿止痛药。”
他起身很快,他动作总是很快。这会儿萩原想起他忘记向系统解释,为什么在蛋糕店里他能注意到明美的身影,明明连雷达都没能捕捉到:因为长期待在习惯踩下油门的人身边,即使是一点迟疑、一点犹豫都会格外明显。
小阵平一定发现了吧?发现他现在像台卡顿的机器。
不过也没关系,因为他的幼驯染是机械专家。萩原像抓过一颗糖那样从幼驯染掌心抓过药片和水吞下去,听到松田在说,“我是来告诉你,我把那封信放进降谷的宿舍了——但是为什么?”
萩原熟练地蒙混过关,“小阵平真好!别问了嘛,研二酱也是受人所托——”
“哦。”松田却咽下一颗药那样很快地咽下了这个解释,像是被糖衣骗过了味蕾,像是真的没有觉察出任何不对。他直来直去地问,“那么,你刚才是在哭别人的事?”
即使是萩原也被问得一哽,“喂!小阵平也太直接了!”
“你会不会告诉我——”卷发青年耸肩,随着他的动作,制服扣子缺损的那一部分像伤口那样张了张,“又不取决于我怎么问。所以我就直接问了。”
萩原这次是真的在笑了。他放下杯子,认认真真地把手按在松田膝上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