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爸爸知道——听起来,倒像是防着那边的人。关系不好是真的。梁瀚桢死后,梁家同辈没有一个人过来。倒是年轻一辈里有几个问了问,仅此而已。
见梁以曦一路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苏瑶以为她是累的,这几天的行程也确实赶人,到的时候,她就让梁以曦先在车上坐会。
“夏夏说林榛然还在片场。快到了我给你打电话。上去来来往往的人多,不大好休息。”
话音刚落,梁以曦立马起身往后排座椅挪去,一边解释:“本来没想偷懒的。我这几天可勤劳了。”
说完,她就调平了座椅,往下躺得那叫一个笔直。这辆保姆车比之前那辆宽敞了一倍,前后分舱,后排座椅的空间灵活许多。化妆也比之前方便。
苏瑶忍不住笑:“是是是。”
进入五月,天光明显被拉长。
傍晚的余晖透出一种被过分稀释的感觉。
车厢光线昏暗,窗外,漆黑笼罩着大半天际,暮色在边缘渗出淡金色的微弱光芒。
不是节假日,露天的停车场分外空旷,安静下来能听得到十分遥远的车鸣。
迷迷糊糊、半睡不醒,回过神来发现也才过去半个钟头。
拿出手机,苏瑶还是没消息,梁以曦坐起来给苏瑶打电话,这才发现外面天全黑了。停车场的照明设备一颗颗亮起,追着一束束渐行渐远的车尾灯,视野里是不断交错的明暗。
前面传来开门关门声。
文森过来敲了敲梁以曦这边的门,说道:“梁小姐,我去抽根烟。”
梁以曦应了声,电话接通,苏瑶说林榛然快到了,高曼宁还有一会,问她要是想现在过来,就让文森送她上来。
“戴好口罩。林榛然的粉丝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行程,我看这边人蛮多的。”苏瑶嘱咐。
梁以曦:“好。”
文森还是很熟练的,和梁以曦商量之后,打算问翠山雅居的人要备用电梯。一般这样的电梯都有特殊用处,比如眼下。不过多数时候会用来解决电梯临时故障的问题。
好巧不巧,翠山雅居的人说备用电梯今天有人要用。
人也刚到。
梁以曦以为是林榛然,便对那边的负责人说:“我们一起的。”
闻言,那边的负责人明显有几秒停顿,保险起见,他问了梁以曦名字,说去问问。
当文森按照提供的路线指示,带梁以曦穿过停车场去往负一楼车库的紧急出口处等电梯的时候,余光里,他忽然注意到一串颇为熟悉的车牌号。
没来得及仔细看,不过他想,如果真是陈先生,梁小姐肯定知道。
——梁小姐并不知道。
电梯门打开,梁以曦对上眼底闪过惊讶的陈豫景。
两个人都有瞬间的怔愣。
同陈豫景的联系还在午后她拍摄广告的间隙中,两个人都很忙,不过陈豫景是知道她工作结束有聚会,只是没想到这么巧。
文森打量着,忽然觉得有点意思。他以为自己在看什么偶像剧。
不过很快,他就一点也不觉得有意思了。
因为陈豫景抬眼看向他的眼神,仿佛他已经是个死人。w?a?n?g?址?F?a?b?u?Y?e??????ù???ē?n???〇???????????ò??
他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严厉,至少在文森看来是这样的。好像他带着梁以曦出现是他目前为止职业生涯里最严重的失误。有那么几秒,陈豫景的目光令文森感到胆寒,他似乎已经将他当做某种不可饶恕的对立面,瞳孔深处冷锐至极,怀疑、思索、愚蠢的注视,通通都在那瞬息朝他看来。
文森站在梁以曦身后,不自觉咽了咽喉咙,没敢动一下。
电梯里站了三人。
一人为首,两人稍侧后。
为首的是何耀方。他脸上挂着笑,习以为常的目光居高临下,打量着梁以曦,面上笑意几乎称得上和蔼——如果和他身侧的陈必忠对比的话。
陈必忠看到梁以曦的刹那,先是瞪大了眼,他难以置信的程度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明显。接着,他火速朝身旁的陈豫景瞥去,但也没来得及仔细观察,脑子里回想起刚才何耀方接安保电话的那几句,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慢慢地,他看向何耀方的眼神就多了些许不解、疑惑,和愈渐微妙的揣度。
与此同时,他还时不时朝陈豫景瞥。生怕他做什么似的。
见梁以曦愣着,何耀方笑着说:“进来吧。”
说的时候,陈豫景已经伸手拦下准备闭合的电梯门。梁以曦借着他伸出的手臂,从他的臂弯里来到他身边站好。
文森感后背发凉,他还是没动,说了句梁小姐我去楼上等您才转身离开。
电梯缓慢闭合。
机械扭动的金属声,好像某种森冷严酷的刑具。
陈豫景闭了闭眼。
这或许是巧合。是何耀方的一时兴起。
但他不清楚这样的临时起意,又有多少打算在里面。
心脏仿佛被钢丝绞紧——不会有第二次了。
电梯门上的反光映出何耀方饶有兴致的注视,陈豫景同他对视,面色一贯。
尽管确实摸不着头脑,但梁以曦还是能感觉到眼下的不同寻常。
陈必忠她是认识的,何耀方虽然没真的见过,但这张脸她也是认识的。她不说话,挨在陈豫景身侧,过了会,低头看到他似握非握的手掌。
他在警惕。
——这个念头忽然冒进脑海,梁以曦抬头朝陈豫景看。
他的面容已经和前一刻看向文森的那种大不相同。
他看上去分外平和,甚至有些从容,好像这样的场面于他而言,是应该感到轻松和愉悦的。
梁以曦心底却渐渐升起不小的担忧。
——没来由地,她感觉他警惕得好像要把她吞下去。
吞进肚子里。
她的目光毫无遮掩,陈豫景察觉到,弯了弯唇角,但没看她。
梁以曦再次低头。
过了会,她伸出手,轻轻握住陈豫景。
触碰的瞬间,梁以曦眼眸微闪,心口猝然落空。
他的手心冷得不像话,冰冻一样,血管都好像是凝固的。
梁以曦抬起头,直直望向他,猛地攥紧了手。
陈豫景垂眼,面上笑意浅淡,没说什么。
他的手没动,大概是太僵硬了。又或者,是梁以曦握得太紧。
她很用力地握住他,似乎再不握紧,他整个人都要被冻僵了。梁以曦是这么觉得的。但从始至终,其余人眼里,陈豫景一如往常,他站在何耀方身旁,同来时一样,声色沉敛、姿态平和。
何耀方也发现了梁以曦的动作。
他扭头朝他俩瞧了瞧,眼神说不出是什么意思,有点趣味,又有点打量。
他发现年轻还是有年轻的好处。
愚蠢、肤浅、幼稚、可笑——旁观者眼里的这些,自己是永远不会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