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没用了。
但不知为何,他没有松开,也没有放进储物戒中,只留在手里不断摩擦着。
一刻钟之后,他扯开衣襟,用匕首将胸口的伤处处生生剜下,连带着阵法反噬的部分,一同剜下。
随后魔气炸开,飘忽在空中,他将血肉扔进了魔气里。
魔气瞬间吞噬了血肉,在空中流转了一番后像是餍足,随后回到聂云间体内,那些皮肉下叫嚣的魔气尽数退散,露出了聂云间死白的一张脸。
昨日受刑伤了本里,魔气因此噬主,继而将他的丹田装得七零八碎,他几乎是用尽全力才能不暴露于人前。
用血肉滋养魔气只顶一时,却如同开了先河,魔气一旦沾染血肉便会想要更多,直到将他的理智也吞噬,变许只知道吞噬血肉的魔物。
而阵法反噬全靠魔气遮掩,他却连控制魔气都做不到。
他别无他选。
只有这么做,才能既压住魔气,又将阵法反噬解决。
玉石因为他力竭落在了地上,叮呤一声脆响唤回了他的思绪。
玉石仍闪着泠泠灵光,没有沾染血液,分外干净。
他定定看着玉石,随后将手上的血液涂抹上去,直到整块玉石都沾染上血液才肯罢休。
这时门外又传来温软的声音:“师兄?我想了下,还是觉得来看下比较好,你没死吧?”
母狼,他们称作母狼的将领勒住马缰。蹭掉脸上的血。
只是几个呼吸,驼群就撞进了刚刚连接好的弩台之间,好像一只巨手搓碎纸片,防线顷刻粉碎。来不及躲闪的令官被踩成扭曲的铁和肉糜,轰然倒下的骆驼砸翻了骑兵,现场一时间乱成一锅粥。
“左翼散!左翼散!躲开驼群!”
这个命令传达下去,两边也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跟在驼群后的是寒魁的援兵,疾驰在正中的那位将领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好像一只年轻的凤凰。
苏里孜勒住赤色的骏马,它抬起前蹄一声长嘶。这位在京城白玉台阶前张开双臂,面带微笑的漂亮年轻人换了气势,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有亮得几乎残忍的光。整队骑兵刀子一样插入安朔军左翼的空隙,原本颓靡溃散的寒魁骑兵重整旗鼓。
“王太子!”有人在喊,“苏里孜殿下来了!”
他根本不在乎这样的欢呼会让多少人盯上他,那身金与白的盔甲在几个冲杀间就喷上赤色,血顺着弯刀的血槽染上披风,甩出的血珠站在那张明艳的脸上。
不断有安朔的骑兵冲到或者被挤到他的面前,苏里孜几乎不会真的往她们身上看一眼。弯刀掠起的风振开染血的披风,像是一只赤色的鸟儿正在振翅。
他还在笑,笑得爽朗又澄澈,好像现在滚落在他马蹄下的不是头颅,是被月杖勾起来的马球。
寒魁在苏里孜身后重整旗鼓,被冲散的左翼也勉强回到左狐身边。
现在的战况还不到需要向林清柏那边突围的地步,但刚刚那一下野驼冲击带来的伤损不容小觑。
苏里孜拧了一下吸饱血的头发,扬起脸想挑衅一句。厚重的乐声截断了他的话,浑厚的号角声从天际传来。
“……陛下?”
安朔军里有从京城派来的军官喃喃。
“陛下?!”
远处的高岗上现出龙纛的影子,在已经转变为赤金色的天幕下,纛上的龙纹融金一样发光。那方向离得太远,安朔军没办法看清楚皇帝是否就在那龙纛瞎,但仅仅就是这样一面旗帜,就把所有人的血都烧得沸了起来。
“陛下来了!”
陛下就在这里,陛下正俯瞰着战局!死亡突然变得不值一提,在圣人的注目下死去,整个家族都会与有荣焉吧!圣人大概会记住我们吧!
这战阵密密匝匝如蚁群,站在高处根本分辨不清倒下的是谁,站着的是谁。
但已经无所谓了,蚁群不需要知道这些,所有人都被裹挟进了狂热之中,怒吼着与眼前的寒魁骑兵撞在一起。
而就在这个时刻,年轻的凤凰却怔住了。
他的赤马徘徊着不断喷粗气,苏里孜感觉自己攥着马缰的手湿漉漉的。他说不好自己是怎么了,这里明明是空旷的战场,他身上沾满敌人的热血,在畏惧的眼神中左突右杀,但好像下一秒就回到那个暗室里,颤抖着乞求那个人放开手。
不,不对,不会,那个妖女不在这里,如果她在,他就要一刀砍掉她的头颅!
有某种灵感降临在苏里孜肩膀上,他慢慢抬起头,看向东边停驻着龙纛的山崖。太模糊了,即使他站的位置更近也很难看清什么,在不清晰的视野里有一个影子从龙纛下走出,她赤色的披风下软甲闪烁着光辉。
那个影子很熟悉。
那个影子在看着他。
亲信猛地拉住苏里孜的马缰,他惊恐地看着刚刚还端坐马上的殿下突然低下头,发出了一声撕裂喉咙一样的悲鸣。
“她在这里……!”
第79章
覆地之母
御驾亲征对将领来说从来都算不上好事,这意味着可能要面对一个军事素养没那么高的顶头领导人,如果她乱指挥,那战局发展的方向就难以预料,如果她不指挥,那全部的压力就压在了本来没有上级领导的主将身上。
没有人可以一直赢,就算是大胜的战役中道也非顺风顺水,但陛下不会管这个。
这第一场战争,打得不是十分漂亮。
所以虎诘必须给她一个说法。
侍奉的人都站在御帐前,虎诘卸了甲解了佩剑上前,却被拦在外面。
有风声从帐篷外吹过去,混合着隐隐约约的狼嚎。这个兵缩起身体来,想要喊,想要叫,想要驱赶开那头靠近的狼。
娘,娘!他叫,我冷,我冷了……
帐篷还是很安静,他听到了轻微的索索声。
她有点尴尬,总的来说是她走神了,因为她不忘初心,始终记得他们是来偷鸡蛋的。
而且确实有鸡。
一只非常经典的走地鸡,底下团着特质锦被,一旁放了各种充斥灵气的蔬果。
过得有点太好了。
所以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并试图找到一枚鸡蛋。
这鸡过得这么好,生的蛋会不会格外好吃啊。
谁知道她一个走神,这人就脑补了不得了的东西。
她看向聂云间,尴尬地扯动嘴角:“那个……师兄,我没有不想去的意思,我就是,看到你说的赤红兽了。”
聂云间面色一僵,他倏地转身,真的看见了赤红兽。
他于是浑身都有些僵硬了。
气氛愈加尴尬,封赤练急忙找补:“师兄我非常愿意的,我真的非常愿意,没有一点不愿意的意思。”
聂云间没有接话,他闪身来到赤红兽跟前,将原本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