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直到感觉到她的指甲陷入皮肤,他才不得已再次睁开。
珀色的眼睛里已经没有警惕锐利的光,水雾把眼瞳涂的朦朦胧胧,韩卢不稳地呼吸着倚靠在她手上,眼睛却不愿意向她看过去。
太过了,还是太过了……即使知道她和她的皮囊根本不是一人,被这样年轻的面孔注视着无法自已还是在折磨他的神经。
“求您,”他含糊地重复着,“饶了我……别这么看……饶了……”
指甲在咽喉上打着圈,封赤练低下头,在他耳畔低语:“狗没有资格不让主人做什么。你还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一直在呜咽的犬声音骤然拔高,瞳仁中的一点缩在一起。白皙的手指沿着锁骨向下,颇感兴趣地捏了捏指尖温暖的皮肉。
“但我可以答应。”她说。
“你不想要【我】看着,是想要我用【本来的样子】看着你吗。”
他肩膀一震,脱口而出:“不……”封赤练的手上用上了力气。
“贪心得太过头了。”
他被按住肩膀一推,失去平衡栽倒在地。被惊动的蛇爬动起来,那副身躯再次开始战栗。
韩卢用额头抵着地面,喉咙里溢出难耐的呃呃。银漏一滴一滴地漏着,在正刻时铛地击响。伏着地上的狗突然僵住绷成一张弓,然后脱力地软下去。
封赤练再次抬起他的脸,泪水和涎水混在一起,把这张线条算得上漂亮的脸弄得一塌糊涂。
他现在乖多了,乖得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只有细微的战栗告诉她他还清醒着。
韩卢迷茫地看着她,五息,十息,眼睛里的光终于勉强聚焦。
她的手指从他的左边耳缘滑过,黑色从指上出现,他垂下眼轻轻呜呜着,并不挣扎。那黑色逐渐凝结成实体,是一幅覆盖了下半张脸的面具,外形有些像是交错的犬牙。
“我预备在附近转转,”她轻飘飘地说,“既然我有个还活着的皇姐,她父君和同胞姊势力曾经大到能发动宫变,现在总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
“说不定,她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至于小狗,”她把那枚黑色的面具在他脸上比划了一下,面具后有一处凸起,当它被佩戴在脸上时,口唇恰好被堵死,“你就待在这里。”
“今晚不会有宫人进来,直到我回来之前,都好好忍着。”
面具被覆盖上去,韩卢战栗地呜呜了两声,含糊的谢赐被堵在喉咙里,变成低吟。
他蹭着她的手,眼睛里有些隐忍不发的哀求,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在回来之前,他只能忍受这条折磨他的蛇。
封赤练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松开手后退,他挪着膝盖前进两步,终于因为那条又绕上来的蛇而歪在地上。
“唔……”
……
夜色如潭。
少女的影子在宫道上掠过,无声无息地与巡逻的宫人擦肩,许多双眼睛四处望着,但谁也没有看到夜行的帝王。
出太庙后向皇城反方向走,周遭景色就越来越凄凉,巡逻的宫人也开始少了。此前封赤练听于缜说过一次,这里是囚困为帝王所厌之人的处所。
五皇女封辰钰没有立府,也没封王,如果她还活着,不是囚在原本的住处,就是已经迁至冷宫。
转转吧,就算遇不到她,在宫中阴气这样重的地方乘凉也挺好的。
月光缓慢地照上一株越过墙头的楝树,月影破碎地落了满地,在走过这影影绰绰的树下时,封赤练忽然听到墙内传来很轻的抓挠声。
像是一只掉进了桶里几天的猫,还在挣扎,但已经有气无力。她在墙边停下,听到墙里传来一个不太清晰的女声。
“外面……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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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饿……”
“能不能……给我点吃的……”
这声音已经几乎不是求助,而是低吟。封赤练靠近墙,神谕应答的声音就从墙中传来。
【是谁呀?】
院子里的声音停顿了一瞬间,努力提起气来:“我是五皇女封辰钰,你是谁?是宫人吗?已经很久没有人给我送过饭食,能不能给我点吃的……”
封赤练不说话,里面的声音又弱下去,半晌她弱弱地问:“你还在吗?”
【我在呀,但是我没办法帮你拿吃的呀。】
被囚的五皇女沉默了一阵,声音更弱:“你是谁?在哪里?为什么你的声音是从墙里传出来的?”
【我呀,因为我就在墙里呀。】
【我是二十五年前修补此地时,被砌进墙里的宫女,你要是再挖墙,就要把我的骨头挖出来啦。】
第9章
囚鹦鹉
啪,像在空气中戳碎一个气泡,里面的寂静立刻弥散开来。
墙那边当啷响了一声,然后就没了声息。
【怎么了?昏过去了?死了?死了就只能陪我了呀?】
声音落下去,又有微弱的响动起来,好像是坐在地上的人又挣扎着站起身。
“真的吗?”封辰钰弱声弱气地问。她小心地摩挲着墙,像是想找到声音的源头。
【是啊,二十五年前,我奉命报送这院落建成所用钱物的文书,却发现文书中有几本的印痕对不上,是有人伪造了文书想要贪污。】
【我要上报,被发现了,他们就勒死了我,藏在墙里,嘻嘻。】
【你再挖一会,说不定就看到我的手了。】
窸窸窣窣的摩挲声停了,里面的人靠着墙慢慢坐下,发出一声没力气的叹息。
【不害怕吗?】
“嗯,”或许是意识到对面可能真是鬼,丧失希望后封辰钰的话开始变得又短又没力气,“……不怕,明天,没人送饭,我就和你一样了。”
【真可怜,你不是皇女吗?怎么会被人关在这个鬼地方饿死?饿死可比我还要惨啊。】
墙里的皇女苦笑了一声,笑得像是哽咽。“我好饿,”她又开始呓语,“饿得睡不着,不敢睡。”
【你不要睡,你陪我说说话嘛,我被关在这里二十多年了,什么也不知道,好不容易有你这么个活人,你就可怜可怜我?现在的圣人是哪一位呀?是你母亲吗?她真狠心,把你丢在这里。】
饥饿带来的混沌和痛苦拉扯着封辰钰的意识,以至于在听到这样轻佻的评判时她也只是皱了皱眉。母皇已经驾崩了,父君与亲姊也被赐死,现在她不知道也不关心皇帝是哪一个,哪一个都没有差别。
【我想起来了!几日前我听人议论过,这一任圣人是从宫外接回来的,比你年纪还小一点。朝臣都不放过她呢,说是要把她过继给安鄯王,不让她以皇女身继位,还没有登基就这样被人摆布,说不定再过几年就遭人药死了吧?】
墙中鬼魅的声音仿佛一片轻柔的蛛网,层叠缠绕在墙内虚弱的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