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2 / 2)

1997在弹窗里写了什么,我没有听,像只无头苍蝇那样胡乱踱步,结果一头闯入隔壁的小游戏厅。

房间内景装修简陋,格局成狭长型,墙上满是网吧风RGB灯条,部分灯珠已经坏掉,颜色跳动、频闪,红蓝绿在深色墙上交替投影,一地玩具,游戏满橱。房间主人大概在此曾度过无数堕落时光,我是说,它也一定曾经历过一段高朋满座的好时候,可惜已经在岁月中凝固。

平心而论,我的1号攻略对象有双漂亮的眼睛,它们令我前所未有地赞同那句“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惜我对其中传达出的意义并不信服,因为真正的隋唐不应是这样……不过,我又如何知道真实的隋唐是什么样呢?

玻璃制的展示架上挂着四把手柄,其中两个是限量版,不过样式很旧。我拎起唯一还有电的那个标准版手柄,转向电视机柜搜罗游戏。

——“王飖,你知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你别教育我。”我不满地说,一时不慎杀掉了蹲点半天要抓的珍稀宝可梦,说:“你连恋爱都没谈过呢。”

这些是……我和隋唐的过去?

经年日久的家教课后客厅里还播着外语录音……他说这题选A,我说选B,至于谁做对了、谁做错了,管它呢,我有的是方法绕开话题。所以最后我们都对对方的反应很满意,没完没了地说小话,说得手舞足蹈、忘乎所以,以至于他的妈妈都在楼下听见、上来批评——我反应迅速地抿起嘴,故作委屈,隋唐反应慢,还在跟我争论些什么,然后就被他妈妈拎着耳朵骂了。

好时候——两小无猜,可不是个好时候么?

好时候里他还会把他们家包的饺子端来给我,教我怎么煮饺子、煮泡面、煮米饭——至于我为什么自己不会这些东西,那我就不知道了。他带我参加他们家的郊游,拍艺术照,甚至连拍全家福时也会叫着我,除夕夜我们一起守岁,家长会的时候他会叫他妈妈来领我的那一份成绩单,我们一起爬山、滑雪、搭帐篷、买教辅材料,晚上一人一个靠枕打游戏,睡觉时躺一个被窝。他说要教我划滑板,结果自己摔得比我还多。可好时候太短了,就像那种迎风便碎的风干植物,经不起消磨。

「1997,你不能这样肆无忌惮入侵我的脑子。」

1997执着地问要不要展开回忆剧情,我说不,结果一不小心,一只与游戏们格格不入的透明文件袋被捏在我手中,里面却只有两张纸的内容。

一张是帖毛笔字,上面写: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奇怪的意味,外行的笔触,让我看得陌生,看得困惑,看得直皱眉头。情书也并不是情书,因为——展开另一张纸,他说:唐唐,我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每走一步就多错一步,而我这荒腔走板的一生则是一场荒谬的SM。我也想搞明白这一切的真相,和所有倾轧而来的无妄之灾。我想要理解你,躺在你的心里的床头。我还想要在命运的涡流里拥抱你。可是我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什么玩意?

我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些被灌进脑子里的东西清空,抽出一张压箱底的碟片放入机器运行,是套打通关了的旧版宝可梦。

这个我熟,进医院调出库存,一连几个性格好用的满级宝可梦都来自赠予,赠予用户是个叫“唐唐唐”的搞笑名字。我抓起“唐唐唐”赠予的小宝贝们放进背包,游荡草丛,一连撞上好几只野生宝可梦,交战,十分满意自家小宝贝们的技能。

「警告:检测到您的1号攻略对象的状况很不稳定,请问是否要修改相应数值,使其恢复状态?」

“……他怎么这么娇气?”我一点也不想放下这个手柄,也不想走出这个充满快乐的游戏厅。

「……您的电子游戏成就是无法同步到现实世界的。」1997苦口婆心劝导道:「我十分推荐您借此次空档时机阅读一些背景信息,这将极大助力于您的任务推进。」

“没什么要阅读的,不就是那点痴男怨男的故事?”

我骑着自行车载宝可梦们畅游森林,“显然,隋唐就是这个游戏里名叫‘唐唐唐’的人,我们有过好一番竹马竹马的情谊,但他后来出国,我们异地,最后就黄了,是不是?”无聊的故事,没有必要的回忆杀煽情,“如果所谓的‘杀死白月光’就是杀死他的意思,我现在下手行吗?你推荐用刀还是窒息?我会得到什么奖励?”

1997憋了半天,最后只蹦出一句:「您难道就不觉得惋惜?」

它躲开了我的问题。

“你们这个破游戏还真是没创意。”我关掉游戏,伸了个懒腰,放下手柄。只是一股难言的焦躁在我的脑子里死灰复燃,像只发条坏了的尖叫鸡。

再睁开眼,周围一切扭曲、变形,操作台的金属光芒冰冷,被打开后自动回到地面高度,隋唐还伏在台面上躺着,身上几条束缚带,几道殷红。我抚摸着他的头发,他亲我,问我做不做,我把他手往我下身一放,“真的,软的,我没感情没法做。”顿了顿,“我们出门去吧。”我说。

1997推荐的约会地点叫「数峰青」,是个我和隋唐以前作为情侣经常去的、有着文艺名字的蹦迪场所,想来会有利于增进感情。

“你说什么?”隋唐正活动着僵了的踝关节,听到我的话,转过头来,几乎算是不可思议地瞪了我一眼。

这倒是个可爱的反应,“我以为你会想要点夜生活之类的。”我摩挲着那几根宽而结实的束缚带,拍了拍他的脸,“我想要你开开心心地被我操。”

“那你先把我身上塞着的东西拿出来。”他声音沙哑地说。

“我说过要塞满你5小时的。我很爱你,但是我做事情一直很有原则……”

“——你是不是他妈的有病啊?”

我扇了他一耳光,动作可能有点重,他被扇得整个人都偏过身去,我又掰回他的脸,注视着他嘴唇上牙咬的血印,“唐唐,我不喜欢你对我说脏话,我只想帮把你洗干净。”

隋唐瞪着我,“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吗?”

“……你如果不想被我操,为什么要跟我回家呢?”我放缓声音:“或许如果我们出去一起约一次会,你会稍微改变心意?”

他看了我一眼,哑声道:“滚。”

这可真是叫人伤心至极的一眼,再细品,我竟有些喘不过气,下意识勒紧手中带子,“我不想再打你了,可是脏话真的不行。唐唐,讲讲道理……”“——那你他妈就打啊!”

不,我们不该吵架,吵架没有意义。

我蹲下去解他小腿上的带子,再解他肘关节的带子。这是个大工程,从绑着他脚踝的那一根解起,到铐着他颈部的那一根结束。我把每一根带子都卷起来收好,迭放在操作台两侧,动作认真而严谨,每一步都堪比产品使用说明的示范视频,好似这是一套多么正确的程序——程序,程序,世上再无比这更真实的动因。可是怎么会有这么繁琐的步骤呢?这破游戏一点也不智能,多少年前老掉牙的器械设备也给我用——

“你是不是恨我?”隋唐的声音自我身后传来。

“怎么会呢?”拎着浴巾经过隋唐身边时,我注意到他左手手腕处凸起骨头上有一颗痣,颜色很浅,就像用力搓下就能被拭净,“我想操你还来不及。”顿了顿,我凑上前,端详着那颗痣的形状,鬼使神差般问,“另一颗痣呢?”

它看上去很小一颗,像半透明,那另一颗在哪里……那曾是颗心上心,叫人想反复亲吻的目的地……它……

“点掉了。”他哑着声音,听上去疲惫不已。

铮然一声一动念,仿佛古寺钟磬音,意味莫名。我真痛恨至极这类对比造成的一动一静。

下楼时,1997又在唠叨剧情,再次被我静音。车库入口是自动升降铁门,混凝土地面干净得过头,冷气从墙体送风口渗出,无虫声,无水管声,甚至没有象征性的一点飞虫或者老鼠声音,而我并不熟悉这类舵向的车,一连几次打火都没成功,无奈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

砰——

太静,静得容不得我否认自己发抖的手指,左手捏右手,镇定,左手手腕上的刺青抖如筛糠,就像是要变成蝴蝶飞出这里。再松开,还是抖个不停。为什么会抖个不停?我是说,那团胸口上涌动着的无由的感受可压根不是狗血故事里对负心人的恨意,而像是往火里扔上一块冰,噼里啪啦,暴戾肆虐,最后冰死于火,世上便不再剩下什么东西。

——隋唐曾经很爱我,只是现在不爱了。

这还真是叫人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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