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还是有希望的。”
众人不成想会听到这番话,闻言心中俱是一振。六七年前,谢家同银叶谷做了交易,唐梨久病初愈,醒转后又确认了亲子确实存活于世的消息,心疾缓解许多,竟是几十年来最安稳的一段时光。这些婢女贴身侍奉她多年,早就以为唐梨没什么治愈的希望,哪成想今日会听到这个消息,忙道:“大人放心,我等自然会留意着主子。”
话虽如此说,可那日的唐梨与从前相比,也不过是安静了许多,其他不同寻常之处,便再也没有。侍婢们服侍她用了早膳,又扶着她慢慢在花园中走了一圈儿,回房后照旧寻了些杂书念给她听,唐梨安安静静地在贵妃榻上躺了会儿,便又泛起困来。
再睁眼时,唐梨忽然字字清晰地说:“扶我去清河苑。我有东西忘在那儿了。”
唐梨的语气非常理智,虽依旧带着江南女子那种婉约甜软的调子,却颇有一种不容置喙的气势。她害病多年,平日哪怕有清醒的时候,也基本没什么说话的力气,婢女听她嘱咐,顿时又喜又惊,忙道:“主子有什么落在清河苑的,我们这就派人取来。”
“不,”唐梨拧起眉,缓缓摇了摇头,她从贵妃榻上坐起身,异常坚定地重复道,“我要亲自去清河苑。我有东西……忘在那儿了。”
“究竟是什么……”婢女万分不解,忽然心念一动,想到管事方才在外间说的话,忽而道,“主子,家……长公子今晨刚搬去清河苑住呢,您若有要紧的事儿,也可同长公子讲啊。”
婢女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提及了谢衡玉,尽管在谢衡玉继任家主之位后,唐梨与他的关系在外人眼中便早已破裂,大家都觉得唐梨应当是仇视谢衡玉的,可作为贴身侍女,她们对于唐梨的态度,却一直感到有些莫名。
不论疯癫还是清醒,她都仿佛总在回避着谢衡玉,同在一个
屋檐下,她从不主动找他,也不曾同他讲话。这两人之间非常生疏,仿佛过去那个曾唤过唐梨“母亲”的孩子,并不是如今年轻的谢家家主。
当年谢渭突发疾病,唐梨心疾又起,关于谢衡瑾与谢衡玉之间的事情,她周围的随侍最初不敢告知。再后来,谢衡玉以雷霆手段封锁了消息,唐梨清醒时问起,也只说是兄弟阋墙,谢衡瑾一气之下又重回了银叶谷,旁的便再无半点风声透进来。
即便如此,依着唐梨从前爱子心切的性子,对谢衡玉不说愤恨,怨气应当总是有的。可身为她的贴身侍奉之人,婢女们却只觉得唐梨对谢衡玉那种漠视的态度,连普通的谢家门客都不如。
她们有意无意地询问,唐梨却垂下眼,语气淡淡地道:“我若在清河苑见到他,自然会同他讲。”
婢女们面面相觑,苦劝许久,才勉强叫唐梨等到夜间医师诊了脉再说。
谁知这样一耽搁,当日夜里,清河苑却又传来了谢衡玉急召医师会诊的消息。
婢女们稍一打听,却是谢衡玉的双眼,竟有康复之迹。
这事不仅对于谢家,即便对于修仙界而言,也是个极好的消息,当夜医师给唐梨诊完脉,眉目舒展,发自内心地对相熟的婢女笑道:“老夫人脉象稳定,家主双眼也有复明之兆,此乃双喜临门之事啊。”
“你说什么?”唐梨眼睛一抬,恍惚的声音隔着纱幔远远传来,仿佛没听清他的话,“谁的眼睛?”
医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喜极而失态,忙道:“打扰老夫人休息,属下这就告退。”
袅袅暖香之中,唐梨靠着软枕,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医师的那些话,她并非没有听清,只是觉得难以置信——当年谢衡玉从妖域回了修仙界,她虽没有过问,却也旁敲侧击地多次派人去唐家探听谢衡玉的情况。
她接触的医师很多,听闻谢衡玉失明,也曾向替他求问过许多药方,而唐家实力不俗,对于谢衡玉的伤势,也并非没有花过心力。
后来谢衡玉回了谢家,与她若即若离地相处着,有时来请安,她也会叫人给他看诊——她偷偷瞧过他眼睛的伤势,是下了死手的,药石无医。
这世上还有什么能给他再生出一双眼睛呢?
唐梨闭眼想起谢衡玉眼部的伤口,心里堵得发慌,像是有淤血蒙着化不开。
她是不知道谢衡玉与池倾之事的,但对于长命花的存在,唐梨却心如明镜。那朵花曾经为救她而送至谢家,后来因那笔与银叶谷的交易,她的病奇迹般转好,后来谢衡瑾被接回谢家,她便自然而然地将那朵花交给了他……
可是,如今这世上,除了长命花,还有什么能使谢衡玉那眼眶重新长出血肉?
唐梨紧紧攥住棉被,嘴唇颤抖着,半晌才道:“阿……阿瑾。”
被褥从榻上滑落,池倾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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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一觉睡得很沉,甚至通过本体的视角瞧见了十方海龙族——他们恢复得与她预想中差不多,但许是因为龙族早已习惯了省吃俭用,对于她本体的灵力,竟然没有过度攫取。只是如今感受到了长命花的滋养,那些小龙才畏手畏脚地放开了些。
池倾像在梦里养了一群崽子,睁眼时眸中还带了几分温柔的笑意。
谢衡玉的床榻很大,池倾的被褥被她蹬到了地上,她睁眼躺了一会儿,感到有些冷,刚朝榻边滚了两圈,想伸手去捞地上的被褥,视线中却忽地探来一双手,拎起锦被便将她严严实实地裹成了个粽子。
池倾倏然被蒙住,有些笨拙地挣扎了两下,反应过来,喃喃道:“谢衡玉、谢衡玉!”
她像是个从地里钻出来的小地瓜,用力顶开被褥,乌黑的眼眸圆溜溜瞪着他,看了好半晌,声音带了几分委屈:“你的眼睛……”
谢衡玉眼前还蒙着白绸,池倾看着他这样子,即便猜到他的伤势如何,心中仍然生出一种针刺般的失落,她迟疑着从被褥中探出手,犹豫着想去扯开碍事的绸带。
谢衡玉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安慰道:“医师说静养半月便能恢复,之后只是会有些畏光,别的都和从前一样。”
池倾怔了怔,轻轻点头,表情却固执得很,继续坚持不懈地伸出另一只手扯那根白绸,像个不太听话的小孩。
谢衡玉眉头微蹙,再一次截住,声音无奈:“……倾倾。”
池倾声音有些发涩,强装镇定地争辩:“我、我还不能看一看了?”
谢衡玉抿了抿唇,摇头道:“还睁不开眼,有些……不太好看。”
池倾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地抽痛起来,她听不得他这样自厌自弃的话,谢衡玉每个出口的字,都像是对着她的心脏凌迟,她沉默了一霎,轻声道:“不会的,让我看看你,拜托了……”
池倾从前说话很少这样软,谢衡玉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