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全都砸在她的身上。
许叔拦住想要上救护车的江枝,道:“江小姐,您先回去换衣服——”
“别拦着我”她怎么可能还能安心换衣服,她甩开许叔的手,眼泪掉下来,毅然决然的在救护车关门的前一秒,用手挡住,眼神坚定,道:“我要去。”
救护车内,江枝和许特助坐在两侧,医护人员解开周淮律的衣服,准备电击做心肺复苏。
当露出周淮律的胸膛时,江枝被眼泪模糊的视线,隐隐约约在左边胸口处,看见藏青色的痕迹,她立刻擦掉泪水,死死的咬住了嘴唇。
许特助也看见了,只是垂眸,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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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手术已经完成。
医生拿着本子,细心叮嘱道:“病人是被重物砸击受伤,好在没有伤及到脑部其他地方,但是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
“这是病人的随身物品,刚才手术时候护士放起来的。”
医生指了指托盘。
冷冷的银白色托盘上,他的婚戒,就这么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医生离开后,整个病房内,只有江枝和许特助。
江枝坐在椅子上,看着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罩的男人。
他眼眸闭紧,应该是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唇色苍白,没有半点生气,左手手背上扎着银白色的针,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上还有泥垢。
他最是爱干净的人,肯定无法接受这个泥垢。
她沉默片刻,起身,拿起毛巾,替他细细擦拭掉。
只是握住他的手时,他是下意识的,稍微用力握住她。
江枝鼻子有些酸,不去看他,只帮他擦拭手上的泥垢,像在车上他温柔对待她那样,大拇指,食指、中指、擦拭到无名指时,她忽然看见无名指上,那显眼的戒痕。
她不由得又看向托盘上的戒指,低眸,再次看向他的无名指。
许特助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不由得叹口气,从周淮律逆流而上,只因为江枝在山区时,他就知道,这辈子,周淮律是注定非江枝不可。
他只当是行好人好事,开口道:“少爷这三年来都有戴婚戒,只是每次去见江小姐的时候,他会取下来,他知道您不喜欢他戴,刚才开车上山时,少爷还有戴戒指。”
是在危险时刻,还要把戒指取下来,怕她看见,怕她不开心。
江枝眼泪就藏在眼角里,执拗的不肯掉下来,继续擦拭他的手指,只是这还不够,许特助沉默片刻,道:“自从您出国后,少爷就再也没有去过周家,三年来,他也是自己过自己的。”
她在国外异乡异客,他在香山澳,有家也不归。
是为了什么?
是在为她争口气。
是基于曾经的不公平上,基于那些破规矩上,他不愿再委屈她。
“少爷一直在等您原谅他。”
江枝呢喃:“我不知道...”
她的脑海里全是他的各种样子。
三年前为了挽留她做下的种种,红透的双眼,跪下来求她不要与别人在一起。
还有回国后重逢的那些试探,送外卖,变幻来变幻去,归根结底还是周淮律。
最初离婚挽留,她以为只是因为他的不习惯、不甘心,所以才做出这么多的幼稚行为。
但是她不知道这些事情,也不知道他在这三年里,婚戒不离手,连平时最看重的家族规矩也不守。
其实她不愿意在这时候听那么多他的好话,这种愧疚的感觉会占据她整片心,会让她更难受,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背对着许特助,眼泪掉下来,砸在他的手心上。
她又能为他做点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许特助已经离开,江枝的眼泪还是没停。
当眼泪持续无声掉下来时,她的脸颊上忽然多了双大手。
温柔的替她擦拭掉眼泪,熟悉的味道,温柔的触摸,她愣住,立刻抓住这只手。
她抬起头,包着眼泪,看向病床上的男人,只见周淮律虚弱的睁开眼。
终于醒了。
她紧绷着的心终于落下。
江枝立刻从凳子上起身,边摁下铃呼叫护士医生,边道:“你醒了?”
他张开口,好似在说什么,她情急之下,靠在他的胸膛,耳朵凑到他的嘴边,在她大脑一片空白时,只听他说:“你有没有什么事?”
这是他醒来的第一句话。
明明为了就她,险些把自己的命送出去,醒来不是问自己怎么样,不是问医生怎么说,而是先问她有没有什么事,这种直白的关心,让她的眼泪决堤。
她只顾着摇摇头,绷不住的哭泣。
他心疼她的眼泪,却又开心她的眼泪,见擦不掉,只温柔的安抚,像哄小孩儿似得:“哭什么?”
她像个孩子,哭的抽泣,停不下来,哽咽的回答:“害怕你出事。”
原来是为他哭的。
她还不知道这句话会给自己惹来什么祸端。
哭的梨花带雨,脸颊红红的。
只见他咳了咳,明明很虚弱,嘴角却勾起,无力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他这句话问的太突然了,让她措手不及。
也因为他的这句话,成功止住了她的哭泣。
她要怎么回答?
或许说,这让她怎么回答。
明明就是很正常的担忧,因为他为了她而受伤的担忧,可是他眼里根本就不是正常想要知道答案的询问,就是夹杂着些说不出来的意思。
她知道她接下来无论说什么他都会往别的方向想。
她默了片刻,眼里还有泪,就是不掉下来了。
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他身上的寒霜和松木香,伴随着她的香水味,交织在一起。
她想要从他身上稍微直起身,淡淡的香气想要从身边溜走,他怎么会给机会?
他不会善罢甘休,用力抓住她的手。
男人哪怕虚弱力气都不会减退。
她被牢牢桎梏,走不掉了。
他不给她逃避的机会,看着她的眼睛,深耕剖析,问的明明白白:“为什么怕我出事?”
他要个答案。
第54章 “你只能是我的。”
他话音刚落, 走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听上去,很大阵仗。
江枝有些愣神。
随后是敲门声响起,笃笃几声, 伴随着许特助的声音:“少爷, 何院长来了。”
周淮律也听到了, 眉眼晃动的瞬间,她就灵巧的从他身上逃走。
敲门声的突兀, 令病房内的暧昧氛围有所缓解, 江枝得以喘息, 否则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刚才守着他, 自己身上的泥巴都没清理掉, 指缝里的泥垢,脏乱的裤子, 黄土染过的鞋子, 还有哭红的双眼, 她不想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