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反倒还在继续说。陈关坐在她旁边,想要起身的时候,被江枝摁住了,原以为她是要息事宁人,没想到江枝自己走到了陈妮身边,笑的很友好,道:“陈妮,你把我外公和班社所有人的微信都删了,我发信息又找不到你,想提醒你,欠我外公的钱,记得要还。”
百花班社的人顿时哑口,全都看向陈妮。
她坐在沙发上,笑的小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江枝淡定自若的坐回自己位置,面对陈妮和周淮律,她是一点儿都不想惯着。
上场的顺序是由班社的主理人抽签决定,陈沙抽到了最后一个,也就意味着,他们唱完后就会直接进行颁奖仪式。
总共五个班社,他们最后,奖项只有三个。
周淮律到达比赛现场的时候,和许特助随意挑了个隐蔽点的位置观看,他怀里捧着花。若是他想,可以坐在最前面的位置,但他不确定,江枝愿不愿意看见他。
比赛很快就开始,第一的就是百花班社,但周淮律素来对戏曲不感兴趣,他不知道江枝在第几个出场,只能全程看完,听到是别的班社,就低头看工作,直到结束后,再听主持念下个班社的名字,当最后念到南粤时,他的视线才从手机里收回。
许特助低声提示,道:“少爷,是太太。”
周淮律知道,他的目光看向台上。
这是他第一次看她表演。
其实说来很奇妙,他明明是讨厌、或者说不上讨厌。
只是觉得唱戏与周太太这个身份格格不入,但是没想到,当看见江枝和另外个女生,互相搂着腰扭着身姿走出戏台时,他发现唱戏似乎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或者上不得台面。
江枝穿着纯白色的戏服,化着粤剧妆,浓妆艳抹。
她的声音带着穿透力,捏着嗓音唱出戏腔:“趁好天时,山清水旎,月照西湖,散点寒微。与心上人,碧漆红艃,灯笼底下,弄髻描眉。”
她边唱,边走来走去,他看不懂,只觉得这段话听上去很是幸福。
许特助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道:“少爷,没想到太太那么厉害,等下拿了冠军的时候,看见您出现送花,她肯定很开心。”
但愿如此吧,周淮律想,之后,他就认真专注的看戏。
那是第一次他完完整整看完整场粤剧,和记忆里偏见大不相同,不是周家人所说的那般上不得台面,也不是印象里那样,枯燥无聊,但要说喜欢,他也没有。
只是他全程都在看江枝。
白蛇传终于唱完,江枝和小舟陈关谢幕,离开舞台。
走到戏台后时,大家已经提前在恭喜陈妮,毕竟都是老手,早已从个中水平里判断出冠军是谁,当然是百花班社,陈妮的帝女花唱出了其中的精髓。
而江枝也知道,因为自己的不熟练,南粤这次应该不会拿到前三的名次。
江枝不免有些沮丧,路过时,百花班社的人取笑道:“不知道南粤怎么想的,抓一个业余的人来这里演出,也不怕砸招牌。”
“还是让陈老头趁这次把班社拆了吧。”
“别说了,小心等下被陈老头骂。”
陈妮噗嗤声笑了出来。
小舟拉着江枝就走,陈关看了眼陈妮,道:“你也别得意忘形,就算拿了奖,也是沙叔教的,他能教出你,也能教好枝枝,风水轮流转,大家走着瞧。”
南粤走到了化妆间里。
“你只练了十天,她练了十年。”
陈关看出她的内心,道:“别拿她当成你的目标,你十年后,注定比她好。”
话虽如此,但是电视机里实时播放出主持人的声音。
听到主持人准备念名次时,她的心里还是很煎熬。
“第三名,竹海班社。”
周淮律淡定自若,许特助道:“第一名肯定是太太。”
他点点头,他周淮律的妻子,是不可能输的。
他理了理自己的西服。
“第二名,阳南班社。”
周淮律拿起花,花上有贺卡,他打开贺卡,贺卡上写着
——冠军,非你莫属。
“第一名,百花班社。”
周淮律顿了顿。
“让我们有请五个班社上台,为这次的戏剧演出献上最诚挚的谢幕。”
然后,陆陆续续上来了几十个人。
在几十个戏服里,周淮律一眼就看见了江枝,她还是那身白色戏服,厚重的妆容掩盖不住那微微红的眼眶,她替前三名鼓掌,笑意不达眼底。
周淮律没见过这样的江枝,失落的表情,微红的眼眶,她强颜欢笑。
他记忆里的她有平静,有倔强,有愤怒和讨厌他的眼神,却没见过这样失意的她。
他觉得怀里的鲜花很烫手,那张贺卡写的字,是最诚挚的祝福如今却成了最大的讽刺。
直到全部人弯腰谢幕,观众席的人慢慢离场,脚步声扰乱他回神。
他的心忽然有些难受。
从未有的,不是被她的言语刺痛,而是——因为她难受而感到难受。
那是前所未有的。
周淮律的脑海里全是她那种失落的眼神。
他就有一个念头,把花塞到了许特助的怀里,道:“我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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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前阵子难受的时候,曾经想过要是她能安慰他就好了。
所以他想,她应该也要。
他起身,往戏台后走。
他穿的很正式,西服搭配怀表,梳了发型,他是想替她庆功,是奔着她会成功去的,没想过她会失败,直到走到后面,他看见江枝已经卸完了妆,刚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她坐在隐蔽的角落,拿着手机照镜子,看自己微红的双眼。
周淮律上前,发现自己根本没带纸巾的习惯,于是把自己胸前口袋处的丝巾递到了她的面前,“擦擦。”
江枝是坐在石墩的,听到他的声音,仰起头,红着眼有些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那语气不是惊喜,是很平静的疑问。
“我,来看你比赛。”周淮律实话实说,然后蹲下,单膝跪地,在江枝还没反应过来时,生硬笨拙的,卷起丝巾,想要为她擦掉眼泪,刚触碰到她,却被她抓住了手腕。
她不让他触碰。
周淮律急了,解释道:“我只是想,关心你。”
就是很简单,看她难受,他想关心她。
“我不需要。”江枝放开他的手,然后收起手机,吸了吸鼻子:“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她不留情面,起身离开。
留他自己坐在这里。
他后知后觉发现,不管是任何时候的江枝,哪怕她最脆弱的时候,她都不想去接受他的好,哪怕只是为她擦掉眼泪。
这令他意识到,她根本不容他多说。
也不会接受他的任何示好或者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