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能够看清自己的眼睛。
“我没有想过离开你。”
樊青张了张口,居然有点紧张:“那你——”
“我不是在和你搞艳遇。”栾也看着樊青,“虽然可能表现有点失败……但我是真的,想认真和你谈恋爱。”
黑夜里漫长的国道,模糊的树影,以及前方只看得到轮廓的雪山,还有风吹过草木细碎的声音。
以上通通隔绝在,整个世界只有面对面看着彼此的樊青和栾也。
栾也靠得有些近,声音在此刻显得很清晰。
“我刚开始确实没想过要在这儿谈个恋爱什么的,我来这里有我的原因。但是从你和我说我是一棵树——或者更早点。到后来火把节那天晚上我亲了你……一直到现在。”
栾也声音放轻了点,就像是呼吸。
“我都是认真的。”
樊青看着他,浑身上下变得很轻松,有点像憋久了终于能在山野里大口呼吸的感觉。
眼底突如其来的酸涩感让樊青不得不快速转过头看着前方,以免让栾也发现。
栾也勾勾嘴角,回到自己的位置。
这时候这条路上没有车,在一片寂静里,樊青平复好情绪,终于开口。
“我也是认真的。”他说。“可能是……从那天晚上在戏台亲你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不知所措,震惊慌乱,可能不全是因为自己醉酒对着已知有男朋友的栾也耍了个流氓。
更多是来源于内心深处,发现自己喜欢上对方的恐慌。
栾也勾起嘴角:“所以我们俩就是在谈恋爱。”
“至于你说的走之前突然把你踹了……”栾也说到一半,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真行啊。我在你心里一直都是渣男吗?”
“……不是。”
樊青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踢了一下脚边的碎石:“我就是随口说的,为了做个对比。”
“万一你决定要走,就像老话说的……长痛不如短痛,至少没那么慌。”
“没有什么长痛短痛的。”栾也语气很干脆。“不会让你痛。”
樊青又不说话了,使劲眨了眨眼,努力汇聚到眼底的那点情绪憋回去。
“再说了,不管长痛还是短痛,突然和你谈个恋爱,突然又跑了这种行为也太招人恨了。”栾也笑着说,“哪种你都得恨我吧?”
更别说还是初恋了。
樊青看着前方,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不会。”
栾也这下是真的有些诧异了,转过头。
“嗯?”
“可能会有点……难过。”说到这句,樊青有点害羞,最后两个字含糊了一点,接着往后说。
“不会恨你。”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迟疑几秒,最后开口。
“我们这儿有句祝福语,翻译成汉语就是:希望被祝福的人,不管在哪里都路途平坦,遇到山谷有路去,遇到河流有桥梁。如果你真的走了……我希望你能这样。”
长长的,有些质朴到笨拙的一句话,翻译过来也就不过几个字——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在夜色里,樊青的说的话平静得像夜里的雪山。
“不管你是在在雪湖村还是在其他地方,有没有我,都没关系。只要你过你想过的生活,觉得好就行。”
两人之间彻底陷入了寂静。
樊青目视前方没有边际的道路,不知道旁边的栾也什么表情——也不好意思转头去看,刚表白过呢。
他只能在余光里看见对方坐在原位一动不动,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直到对面来了一张车,刺目的远光灯在一瞬间如同白昼,在两个人脸上晃了一下,又飞快开过去了。
栾也好像才回过神,拉开车门:“走吧。”
一路上栾也都没再说过话,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等雪湖村近在咫尺,栾也才问:“今晚没什么事吧?”
樊青通过后视镜看他一眼,“没有。”
栾也继续道:“去我那儿睡吧——”
樊青猛地踩了一脚刹车,栾也扑出去时及时按住了仪表台,飞快把剩下的话补充完:“然后我俩聊会天。”
“……啊。”樊青舔了下嘴唇。“哦。”
“能听完吗?”栾也忍不住笑了两声。“吓我一跳。”
也吓我一跳。
樊青松开了点纂得死紧的方向盘。
木阿奶已经睡了,两人悄无声息上了楼。栾也洗漱完,给樊青找了套新的牙刷,还是上次对方带他去买的,小镇超市专供。等樊青洗漱完出来,栾也已经躺下了,一只胳膊盖住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樊青犹豫了一下,居然有点紧张。
虽然上次栾也情绪不太好的时候,自己已经短暂的隔着被子和对方躺了一会儿,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大晚上留宿还是第一次。
虽然栾也说的是聊会天……
但是,留宿欸。
这份紧张让他从走过去到掀开被子躺床上,都有点轻手轻脚。
云南昼夜温差很大,夜里还是有点凉。但因为栾也的缘故,被子里挺暖,还带着一点淡淡的香气,应该是洗衣液或者沐浴露的味道。
房间里只有床头开了壁灯,等到樊青上床以后,栾也伸手把灯关了。房间里陷入昏暗,只有窗户泄漏一点月光,让人能看清一点朦胧的景象。
樊青那点紧张消散了大半,就着这点微弱的光线去看栾也。
“你困了吗?”樊青问。
“没有,在反思。”栾也回答。
樊青一愣。
栾也语气带笑:“反思自己为什么给你一种明天就要跑路的错觉。”
“……我没那个意思。”樊青叹了口气。“我说错话了。”
“骗你的。”栾也笑笑,“在想你说的那句祝福。觉得你……挺会爱人的。”
樊青第一次听到这种形容,有点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模糊的视线里,栾也的声音传过来,语气很淡。
“有些人是天生的,有些人得慢慢学,有些人……不太会。”
“从小到大也没怎么学会。”
栾也说完沉默了一会儿,继续开口。
“从哪儿开始聊呢……要不就从我妈吧。”
“我是和我妈姓的,我妈叫栾萍。之前是初中英语老师,后来辞职和我爸开了个服装厂。”
白手起家。两个人都要强不肯低头,经常意见不合吵架,从小吵到大,后来终于吵不动了,决定离婚。
“离婚官司打了一年多,厂子和我都归了我妈。那时候效益不太好,她事业心很重,更不想被人说厂子没了前夫就要垮。生意和我顾不过来,就把我送出国了。”
栾也说这些的时候很平静,不急不缓,有点像讲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但樊青还是忍不住往对方那边靠了一点。
栾也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