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并且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情,每次换药都会不适,她已经习惯了。
“我不跟你说实话,只是因为……”她欲言又止,难为情地咬着下唇,被咬过的唇色更深了,她小声道,“你应该明白的吧?”
“我不明白。”裵文野淡淡道,“你说。”
楸楸深呼吸一口气,似乎又在做思想准备。
过了会儿,她望着桌子上的豆花,温吞地说:“……你可以在我跟别人接吻的时候冒犯地看着我,我不在乎。可以一起分享食物帮我吃掉我点多的那份,那样我很感谢你。可以做饭给我吃,也很谢你,因为这不是你的义务。可以满足我提的很多荒唐要求,虽然我从不跟其他人提这样的要求,”说到这一句,她似乎有些不确定,迟疑了一下,继续说,“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满足,但是从你每次不怎么样的心情可以看出来,其他人应该也不怎么乐意干这些事的,但是你都陪我干了,并且不厌其烦的,下次还来,所以也很谢你。还有很多很多,比如看破不说破地看我装模作样。”
语言破碎,没有重点,逻辑混乱。楸楸都知道,因为很紧张,此刻她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可以对我粗暴,可以不理会我,可以骂我事儿多,可以在梦里掐死我,可以对我不怀好意,可以上我,可以对我有所图,对我好也行,对我坏也行,怎样都行,怎么样都好,但是你,你不能,不求回报对我好,那样我会觉得,我好像很没用,我就没有一点可以回报的东西吗?”
最后一句是临时编的,却也是心里话。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
不求回报这四个字,不该出现在他的人生字典里。
就像是一大片拼图里,由上千个成分组成。
他可以对她好,对她坏,但他就是不能做一个无私的人,不能无条件对她好,这不是这片拼图里该出现的东西,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大概是犯贱吧。”她说完,擓起一勺豆花送进嘴里,又说,“我脑子不太好,你知道的。”
他安静听着,沉默半晌,才开口问:“其他都行,什么叫作在梦里掐死你?”
因为某天梦到过,从梦中惊醒。
楸楸不说话,保持沉默。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烦你的?”他问。
否则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至少偶尔会有的吧?”楸楸抬起头看他,“我不是那种二十四小时都让人满意的人。”
确实。
他最终还是拿来一个碗,把余下的豆浆倒进碗里。
“但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喜欢是不止于在床上的,对吧?”
心脏漏拍似的,楸楸手一抖,敛声屏气,偷偷呼吸,偷偷看他,他微垂着眼睑,慢条斯理戴上手套,像是终于有了一点胃口,去拿牛肉饼。
她嘴里还有豆包,脸颊股起一个小包,微妙地眨了下眼睛,缓缓点点头。
他又说:“如果你觉得我做的所有都是为了上一张床,那我看不起你。”
……还有这种好事?
“我就是没有这样想,所以才说那些。”楸楸含糊道,连咀嚼都变慢了,口水淹没豆包,豆包融化了一点点,吞咽的时候,能感觉到明显的异物从喉管下去。
“我是有所图的,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裵文野忽然说。
楸楸凑过去,一手倾斜着他的豆浆碗,埋头喝了两口,把喉咙的东西冲下去。
放下碗。她困惑看他,“是什么?”
“我说过的吧,我不能接受这个世界上没有你。”裵文野一双眼仍然凝视她。
比起半年前在香港街头那次的犹豫和试探,这次显得要坚定许多。
楸楸一顿,她保持着跪趴的姿势,胳膊肘撑着桌面,硌得疼。
半晌‘嗯’了一声。
“我图的就是你活着。”他说。
楸楸说:“那你未免要求太高了。”
“必要时候我会帮你。”
“那为什么现在不帮?”
“你需要吗?”
“……不需要。”
“说真话。”
“不需要。”楸楸恼羞成怒道,“到目前为止,我还有喜欢的东西,所以我不会去死的。”
“噢?”裵文野问,“是什么?”
第72章 恐吓
◎「Willpuppychoosetodie?」◎
“芥末味的寿司和刺身?……是不是太微不足道了?”
“还行,还有呢?”
“一切糯叽叽的东西。”她有点犹豫地试探道。
“还有吗?”
“还有……”她声音突然降了下来,声音飘忽道,“你给我的所有东西。”
他蓦然笑笑,喝了一口豆浆,轻声问:“没有我吗?”
“是哦。”楸楸看着他们共享过的一碗豆浆,嘴硬道。
“Whatever。”裵文野放下碗,“Doesnothavetheuniversalityofthebehaviorofthisspecies,Don\'tdoit。”
随便什么,不具有该物种行为的普遍性,别做。
楸楸被这一句中式思维的英文逗乐,捂着脸吭哧吭哧笑起来。她的眸中含着笑意,方才的悲伤漩涡一点点趋于平静。
意识到他是想用非母语来调动她的情绪,没来由的,紧张。她把这归咎于是这一早上水喝多了。
“Whatisuniversality?”什么是普遍性?
“Allanimalshaveaninstincttoseeksurvival.”他说。
所有动物都有求生的本能。
楸楸:“All?”所有吗?听上去语气存疑。
“不信?”裵文野慢条斯理地摘掉手套。
楸楸轻一点头,神色肃然认真。
“嗯。”
“来。”裵文野抽出纸巾擦擦嘴巴,站起身。
楸楸仰头看他一秒,迟钝地撑着沙发爬起来,亦步亦趋地跟过去。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看着他上楼,也一步一步跟上去。
到了二楼,裵文野没再上去,往前走,推开了自己房间的木门,径自走了进去。
没有完全推开,门只打开一半。楸楸站在门口,以她的角度,依稀能看见屋里昏黑的床和桌子的轮廓,床的样式和她房间里的一样,底下一块实木,放上一张超级厚的床垫,然后是床单被子。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床单被子。哗啦一声,窗帘被拉开了。哦,是黑色的。霎时间,她一眼看清半个房间。
“进来。”卧室里传来声音。
她有点不好意思,如果是一起睡,房间里沾有自己的气味,她不会是这样的反应。可是没有,这是裵文野自己的房间。
见她迟迟没有动静,门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