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释得很通俗易懂, 元宁几乎立刻就明白了。
小孩眼睛微微发亮,声音轻软但坚定:“我往后也要像飞渡哥哥这样。”
关飞渡想了下, 说:“我今早上的第一节课是奥数, 对还没有接触过这些的人来说有些难懂,你先去看看书吧。等下节击剑课,我再带着你观摩一下。”
他起身时还带出了些许身上的淡香, 应当是琴房熏染防虫的香料。
元宁感觉自己的心意就好像是和关飞渡相通了一般, 他重重点头:“好呀。”
两个孩子在用餐之后就兵分两路。
管家带着元宁去学拼音了, 关飞渡的家庭教师同样登场。
让大盛朝人意外的是, 那位教师同样是名女子——
她是个还极为年轻的女孩, 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长发及腰。长裙扫过螺旋体栏杆上的雕花,笑容有些腼腆。
[为何会是女夫子?]
[原以为大家闺秀的西席才是女夫子, 没想到那个世界稚童之师亦是不区分男女。]
[这……真是荒唐啊!女子岂能为家族子弟传道受业解惑!]
这一事件颠覆了不少人的认知。
其中尤其以那些迂腐的读书人更甚,在他们心中,学习读书是极为神圣之事,岂能让女子沾染。
老学究颤颤巍巍的手指朝着天幕上的女老师指指点点,礼部尚书的嘴巴张了又合起,最后还是默不作声。
好些男子更是难以忍受,觉着女子至多教教那些千金小姐们识字便罢了,怎的还要去跟那个世界的精英教学挂钩呢?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还在贬低那个世界的教育。
这些人立刻同反对天幕之派眉来眼去,还道:“牝鸡司晨,国可强乎?”
本就是西席的女子眉眼却愈发坚毅,她们的学识并不差,甚至比一些男子都要好不少。
当年她们在族学同家中子弟一并学习时,于科举之道她们甚至不知比那些男子强过多少,但只因她们是女子之身,于是不知招来多少嘲讽和不屑。
哪怕她们强过他们又能如何,她们终究还是要沦落到后宅相夫教子……
就连她们的那些纨绔堂兄弟甚至都更能博得夫子青睐,当她们拿着自己精彩绝伦的文章呈于夫子看时,竟只得了一句:“可惜非是男儿身。”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如今天幕自云间漾开,却向她们展现出来女子不一样的风采——那些女子们纷纷走出家门,置身于各行各业之中,做得并不比男子逊色,甚至还一跃至于行业顶尖。
那个世界的女子像是在对着她们说:“看啊,我能行,你们亦然。你我一同共勉。”
*
管家已经把拼音教学的动画给播放出来了。
关家的书房并不止一个,只有关家父母的书房去不得,其他随便哪个都能挑。况且真心要学习的话,不论是在哪都能学。
哪怕元宁就在客厅里看书,也不会有人发出动静来打扰他。
水晶灯的明亮光线下,水墨动画在墙壁幕布上流淌。
“嘴巴张圆跟读a……”因为拼音教学针对的就是稚童,是以那道女声教得非常细致入微,简直恨不得掰碎了喂进他们嘴里。
连跳转出的动画也并不乏味,总归是有趣的。
用大盛朝的一些人的话来说就是——
“嚯,这怕不是把我们当成痴儿来教了。”
而一些山野之间大字都不识的百姓却面露惊喜:“讲的可真好啊,俺都听懂了。声母韵母原来就是这玩意儿啊,那俺不就也会读字认字了吗!”
翰林院的学士们学着这种新鲜的拼音教学,提笔在宣纸上慢腾腾地记下,不时暗暗点头。
“这个法子琢磨出来,日后蒙童识字认字确实要容易不少,此乃我朝的一大幸事啊。”
只是识字绝非一日之功,况且也并非是他们三言两语就能做下决定的,只能是徐徐图之。
不过一节课的时间,元宁便学会了拼音。
书房里有好几本拼音教材的读物,这般学以致用,读起来还真有些兴味。
在茅檐下,大盛朝那些读不起书的村童就拿烧火棍在泥地上划拉出歪扭声母的样子,脸上都乐开花了。
他们蹦蹦跳跳,欢天喜地喊着:“我也会读书念字了。”
兽炉中的袅袅白烟轻轻地缭绕着,世家大族的家主们看着这样一幕,只觉浑身的力气都好似被人抽干了一般,不得不瘫软着坐在椅子上。
从前知识都是被他们掌控在手中,寒门子弟削尖了脑袋也不一定能够从他们之中闯入一条路来。
哪怕寒门之中有人脱颖而出,也必须活在他们制定的规则之下,无一例外。
可现在天幕却无视规则,直接从中撕开了一个口子,让他们再也得意不起来。
那一本本摆放在关家书房的书籍成了压在他们身上的一座大山,却又成了那些蓬头稚子们心中的明月。
如果说天幕中的五皇子元宁之前还只是学些不懂的内容便也就罢了,影响不了什么。
可如今连读音识字都开始了,那么其他内容的学习还会迟么?
说不准就会出现四书五经,说不准就会有人“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仿佛间,他们好似听见了在河边的牧童传来清亮的读书声,字字句句,正是学着声母韵母的拼读。
天下聪明人,从不在少数……
*
元宁站在胡桃木书架边,眼眸扫向童话那一排。童话书的插画大都做得极为精美,连书脊都绘着漂亮的插图。
其中一本书脊牢牢吸引住了他的目光,那是在玻璃罩中绽开的玫瑰,而玫瑰舒展生长的地方则是光秃秃的球体。
他情不自禁地把那本书拿了下来。
正面翻开一看,书封上写着《小王子》几个烫金的字,整体是深蓝色的,还有个金色头发的小男孩。
男孩的左边是只有着白色尾巴的火红狐狸,右边则是刚才元宁在书脊上看见的红玫瑰。
作者并不是他司空见惯了的名字,而是一段很长的字,中间还打了点。
“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
元宁轻轻地念出声。
大盛朝,天幕。
[好古怪的名字。]
[叽里呱啦念了一堆,可真头疼,根本就记不住。]
[法国……所以是作者是外邦人,那就怪不得了。只是这个名字究竟哪个是姓,哪个是名?]
天幕的书籍又向他们展示了如此不同的一面。
听着元宁嘴里念叨出来的字眼,耳畔就好似浮现了外邦人进城中时驼铃的叮当作响,也是这般长短不一。
而书中王子一词再简单不过,是谓“王的儿子”。原本对读书习字不感兴趣的,却也想知道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