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可不仅关乎陇西右道所有知州,知府的政绩,甚至跟全州,全府的官员有关。
倘若成绩不好,那肯定要记一笔的。
了解到这里时,才有人幽幽道:“这下你知道,你头一年给曲夏州拖后腿,让大家都为难了吧。”
直接搞了个倒数第一!
要不是许知州跟户部吏部关系都不错,他们那年的奖金都快没了!
这合理吗!
纪楚被说得有一点点心虚,但大致还是理直气壮的。
他到安丘县第一年,就是故意的。
不过就算知道这件事,估计还是会那样做。
在户司同僚的奖金,以及全体安丘县百姓七成赋税里。
他果断选择减少后者的赋税啊!
而且他都是选择性如实汇报,都是真实数字!
好在大家没有过多纠结,先不说那一年没有实质损失,再者纪楚的为人,大家心知肚明。
他那么做,绝对不是为了自己谋利,肯定有原因的。
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要提了。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根据下面汇报上来的亩产,查验核实的同时,计算出应缴的田税。
有之前的数据跟现在的数据对比,纪楚明显能感觉到,本地赋税在逐渐减轻。
或者说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这让纪楚心里稍稍安慰,就怕再看到安丘沾桥的情况。
看来这些年来,许知州一直在处理这件事,他身居高位,做的事情或许不能立竿见影,但也确实有效果。
只是这效果,不如安丘沾桥明显罢了。
纪楚微微摇头,拿出算盘开始拨珠子。
户司上下忙得昏天黑地。
这可是一年到头最忙的时候,也是最重要的时候,务必认真仔细!
于是纪楚最近,基本都泡在户司,工司那边顶多点个名。
对此工司主事乐见其成,甚至道:“点名都不用了,知道户司忙,快去吧。”
纪楚抬头看看工司主事,并未再说什么。
可他明显发现,工司主事似乎有些不开心。
这点不开心并非是冲这个冲着他,更像是觉得无聊?
但看着主事最新买的鹦鹉,他不是玩得很起劲吗。
纪楚摇摇头,老老实实去户司。
在这时候,户司同僚们还不忘见缝插针,私下推荐各县种棉花。
棉花这好东西,他们也想要啊!
麦子马上收完,基本就可以接茬种棉花,绝对不能耽误。
去年那会,曲夏州十七个县里,已经有八个县在种,或多或少不用再说,反正只要种了,就知道好处。
不止如此,就连其他县里的穷人,都对棉花十分感兴趣。
过冬这种大事,谁不操心啊。
只是各地长官态度不同,也不愿意帮忙去安丘沾桥买棉籽,很多农户只能自己跋山涉水去买。
那些长官们的理由,大多都是:“上面都说不雅,我们真的要种?”
“京城二王爷都不喜欢啊,不好触霉头吧。”
“庸俗,不种。”
户司的人都无语了。
他们在州城的人都不怕,你们在县里怕什么。
没听过那句话吗,山高皇帝远的,谁怕谁啊。
再者,又不是让你们穿,是让百姓种百姓穿啊,当然他们也能蹭一点。
怎么还拿不上了。
户司这边施压,各县长官只好捏着鼻子答应。
不过这事做得巧妙,说出去也只讲是百姓们自发行为,不会有人受到惩罚。
这跟纪楚当初猜测得差不多。
一边是远在天边的二王爷,一边是顶头上司户司,绝对会偏向后者。
棉花,他们曲夏州种定了。
下面的百姓们,则不用过多动员。
只要有能保暖的东西,他们肯定会努力争取。
棉花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容易获取的东西了。
农忙时节,再加上棉花的事,纪楚连轴转了十多日,总算有了各地纳税数据,等分摊到下面后,所有人都松口气。
接下来,就等着大家纳税上来。
整个平临国,都以农户为单户,家家户户纳粮到县里,县里送到州府中。
州府统一调派,刚送中央的中央,该留下的留下。
总之各有名目。
可以说,全天下的官员,世家,皇亲国戚,包括皇上本人。
都是由着一层层的纳粮供给。
这种情况下,但凡有点良心的,都不会压榨他们的百姓。
可惜懂得民为重君轻之的人太少。
五月下旬,十七个县的差役陆陆续续来到州城,运送今年的粮食。
今年换了个角度,才知道事情还有这么多。
各地私底下也说了棉花的事。
长官们是不喜,但下面差役高兴啊。
来往当差时,他们见过安丘沾桥阳顺差役的棉衣,有那样的好东西,他们也想要。
从这就能看出来,棉花不用费太大力气,就能获得所有人的喜欢。
纪楚非常期待今年冬天,棉花会焕发多大的光彩。
但在这之前,他终于有工夫去工司看看。
现在的工司却没什么人过来,他们这里没什么事情,多数人摸鱼都懒得在官署摸,干脆直接回家躺着,岂不是更舒服。
唯独工司主事还坐在远处,手边的鹦鹉放在一旁,面前的书法也只写了一半。
等到纪楚见礼,工司主事才道:“不用客气,来看看本官的字如何。”
说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这幅字还未完成,一时间有些尴尬。
纪楚似乎想到什么,开口道:“大人,户司那边基本已经忙完了,以后不用再告假。”
“放心,工司也没什么事。”这话说着,莫名觉得工司主事有些怅然。
等纪楚离开,工司主事才叹口气。
以前就算了,自己这里众人都闲,谁也不觉得突兀。
其他各司忙则是他们的事,他看不到就行了。
可纪楚过来之后,一切似乎都变了。
他很明显能感受到纪楚身上的冲劲,以及他是如何忙碌的。
再加上许知州上次点他,让他一直心绪不宁。
许知州明确在说,纪楚遇到挫折之后,不会跑,会更努力。
反之则在说他,遇到事情之后,便立刻躲开,现在也没恢复过来。
工司主事苦笑。
这要如何恢复。
差一点点,自己就要被满门抄斩了,他这种毫无根基的,谁会来救他。
事情还要从之前说起。
当时他刚从其他县里调任过来,做了工司右都事,正是纪楚现在的位置。
那会同样有干劲,加之当时的工司事情也多,便整日奔波。
但做着做着,就发现不对劲。
中饱私囊的,行贿受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