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球的表面从联接那一刻开始就散发出淡淡的荧光,就像是一个会发光的银色汤圆,浅淡冰冷的月亮,科技感味道非常浓重。
随着她的录入,那银色的球体表面原本的圆润光滑裂开了细细密密不规则的蜿蜒缝隙,变得崎岖嶙峋,像是一团皱巴巴的口香糖纸,裂变改变形状。
不知道从哪一个步骤开始,那不成形的东西竟然开始有了初步的形状,矫健的四条腿,尖尖的耳朵,如黑曜石般漆黑明亮的双眼,短粗的鼻吻。
是一只全新的、在眼睛前面形成的智能机器小狗。
在莱奥托,在数万年之前,人类灭绝的时候,犬类已经追随着曾经的主人也一同灭绝于地球。
而林贝是人类社会养育长大的人,她见过那些晨间或傍晚在绿道旁肆意奔跑的亲人小狗,它们有一身主人悉心照护的皮毛,油光水滑,它们的嘴角常常是向上咧扬的,跑累了,才会露出粉红的一截小舌散热。
在林贝还小的时候,那时还跟随爷爷奶奶住在老家,那时家里有一只黑色田园犬,并不是通身全黑,在胸脯在肚皮处,有几团纯白。
后来住进了叔叔伯伯家,升学,工作,生活不稳定,自己生存都成问题,就更不可能再养狗了,也不希望在自己颠沛流离时,让小狗陪着自己受苦。
她喜欢花,喜欢小狗,可惜的是,来到兽人社会,犬类居然跟随着人类一同灭绝了,不然或许它们也会如其他狮子、老虎等兽人,幻化
成为人形,直立行走,参与社会劳动。
现在能有独属于自己的机器宠物,当看到说明书时,她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孩童时期在老家时的那只黑狗,她还记得它的尾巴卷曲,像最时髦的女郎的头发,前肢后腿有力,曾跟随着她奔跑于田间地头,群山丛林。
思绪回到眼前,面前的机器狗,除了皮肤没有毛,是森白银色,其他的部位都具有犬类的特征。
“这是狗?”亚特兰特罕见地主动和她搭话。
他也是人类,自然也知道这是什么物种什么东西,这并不稀奇。
见她点头,他收回目光,继续手上拼接机甲模型的行为,语气平静:“这是在兽人的地盘,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太张扬。”
犬类早已灭绝,跟着人类消失了数不清的年月,虽然许多物种原型都长着四条腿,尾巴上翘卷曲,但保不准哪天就被痴迷人类研究的狂魔给认出来。
林贝现在还在为他的冷漠无情闷闷不乐,连带着看他那张脸都不顺眼起来了,仙气疏离都是假清高,同是任务在肩的人类,如此不近人情,一点都没有人类优秀美好的热心友善品质。
她并不是很想理他,至少现在不想。
还是眼前的机器小狗好玩。
“叫两声。”
“汪汪汪!”
“我叫林贝,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哦。”
“好的主人。”
林贝低头看怀里的机器狗,慈爱地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你还会说人话?”
银色的机器小狗吐出舌头:“是的主人!”
她的脸上露出了老母亲欣慰的笑:“我想想,该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呢?”
亚特兰特一边专注地拼接着模型,一边头也没抬地插嘴:“这么喜欢它,你该时时刻刻供起来。”
“啧。”林贝啧舌,但没理他,慈爱地拍了拍机器小狗的脑袋,“以后你就叫亚特兰特了知道吗?”
黑色的瞳孔亮汪汪地眨了眨:“遵命主人!”
她在余光中感受到了一双存在感极强的目光,于是偏过头去:“别这么生气,我只是觉得你的名字好可爱好动听,我时时刻刻都想叫,都想听......”于是成为了狗的名字。
亚特兰特就像受不了她似的,打断她:“随便你。”
这就是他的性子,即便是名字被安在狗的身上,他也不会生气,仿佛字典里就不知道生气、发火这四个字怎么写,永远平静如幽深的湖面,无波无澜,死水一潭,激不起一丝涟漪。
今天夺得了第一名,是下了这么多天的雪以来,心情最好的一天。
阴郁的天像变质的棉花糖压在人的头顶,让这片土地变得压抑沉默,人的心情也跟着提不起一丝活力。
今天就短暂地,忘却任务吧。
当然也不可能真的直接叫机器小狗亚特兰特,于是林贝又抱着智商和情商超群的银色小狗闹了一会,一口一个小亚,叫得越来越顺口。
*
雷蒙德这边,实战比赛,基本上不分年纪的兽人都来了,他也没想到在人数这么多的场所,她居然还能对他示爱。
兽人社会是冰冷铁血的,是没有人情味的,是不会有兽人之间相互日常夸奖这样的存在,要想得到嘉奖和仰慕,必须有过强硬的本领,有足够多的作用。
虽然雷蒙德从小就讨厌这样束缚说教意味拉满的规训,更多时候他是不合群的,是懒懒散散随性的,但再怎么说他也从没有听到过这么多的告白之语,从没有人敢这么光明正大当着他的面示爱,在第一区联邦人鱼的老巢,雌性人鱼兽人都不敢对他表示过如此赤果的爱意。
他惊诧于她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大胆,如此肆意,仿佛一下子就不怕他了,用那种肆无忌惮的、柔软的嗓音说出这么多!这么多羞耻......的话。
他可是强者,他应该感受到被冒犯,他应该叫她好看!
可是......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生气呢?分不清是气急败坏还是羞怒的红霞在脸皮上燎烤,扭曲的神情,张露出的獠牙,都没有令她退缩。
让他的心越发颤抖起来。
她说的是真的......她真的从始至终爱的都是他......
粗粗一回想,在军事技能联赛的丛林里,那是她第一次对他告白,从此以后,她就真的和卢卡斯坚决地划清界限了。
这何尝不是一种对他表示出,他是她的挚爱的决心呢?
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在酥麻心脏,这种奇怪的感觉顺着心脏的经脉,输送至全身自处,像间歇性的电流掠过脊髓,浑身都被此侵占了。
虽然是雄性,但他可是雷蒙德,就算他和雄性在一起了,也没兽人敢嘲弄他吧。
他们还是亚瑟顿军校的学生,上下课可以相约一道,小组作业可以一组,睡觉....咳咳咳,也可以一起。一个宿舍的,更方便抱着一起睡了。
天天见面朝夕相对,蜜里调油。
卢卡斯那头蠢狮子能给的,他能给的更多。
他会的还有更多,她可以带着他回海里深潜,带她去海钓,牵着她的手去看海平面上升起的太阳......
如果有他在,谁敢像克莱尔那只臭海豚那样欺负她?
谁敢?她可是他照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