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标记自己。
说到底,雌虫不是厌恶雄虫,只是厌恶极度的不公平。
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当面专门对西恩提出此事。
明明刚才意乱情迷时用尾鈎标记、进入他的精神域,更顺其自然、不费力气。
我也可以像征性地问一句,且不用担心被拒绝——
任何雌虫,在那种情况下,都只会主动逢迎、全力配合。
因为他们已沦为本能欲望的奴隶。
可我要的,不是这种。
而是理智在线、冷静客观、拥有大心脏和超远战略目光的虫生伴侣。‘
特地提出,郑重询问,是我对他的尊重。
他可以选择拒绝。
“我想标记你。”
我又说了一次,这次直视他的宝石一样的绿眼睛,“肉-体和精神标记。”
如此贪婪自私的请求。
它当然可以是为了在战争中保护西恩,但只有我自己清楚,最最最重要的,是为了我自己。
我需要一个稳定有力的不变支点。
一个可以交托身心灵和最深处秘密的存在。
上辈子,我和西恩从未谈过标记这件事。
但最后的五六年,我一直有这种渴求、想将他放到这个位置。
我知道只要我开口,他大概率不会拒绝。但我不能。
我已是病弱的失势废物,不该生前占着他雄主的位置,死后还要将他绑一辈子,让他孤独终老。
这次……
是个承诺。
西恩回望我。
他总是整整齐齐的黑发乱成一团杂草,强健有力躯体满是伤痕、一片狼藉,皮肤滚烫、脸颊绯红,周身还萦绕着深度FQ的橙花香,但他最深处的存在,依旧无可撼动、和我熟知的萨洛提斯少将一模一样。
平和,冷静,一切如常、一切尽在掌握。
除了他的眼睛。
在我问出这句话后,他的眼睛里含着一种崭新的、燥热的能量。
纯粹有力,让虫心惊,好像你可以投身其中、深深潜入。
“你确定?”
雌虫喉咙里发出哼声,声音很轻,但听起来并不像是在嘲讽。
“……你愿意?”西恩又补了一句。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雌虫挤出这句话,轻眨了下眼,又呼了口气,而后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摩挲着我的下巴和嘴唇,深深地再次凝望过来。
“你可以标记我,随便怎么标记。”
绿眸微微眯起,雌虫用一种极度危险的低沉嗓音说。
“但没有其他虫,阿尔托利。只有你和我。”
手指捏住了我的下腭,力气大得出气,不是爱抚,更像是威胁,似乎只要我稍有犹豫,那指甲就会变为利器,划破我的喉咙。
“不管以后你走到什么位置、有多少比我还厉害优秀的虫爱慕你,又或者为了帝国、圣廷,有天大的利益逼迫你,要交换你身边的那个位子,你都不能答应。”
“雌侍、雌奴、或被送来的礼物,惹虫可怜的异星小宠物,哪怕只是睡一晚、亲一下、多看一眼,都不能。”
“你做得到?”
西恩抛出的一连串话,让我有点懵逼。回过神来后,懵逼变成了一点点生气。
“前几天莱伊宴会上,我就说过的!”
“只立君不纳侍,写进典则。”
“几句无凭的空口,做不得真。”西恩冷哼。
“再说,写进典则又如何,你随时要后悔都可以。”
“我不答应,就只能被扫地出门。”
“帝国婚姻法,狗屎。”
我目瞪口呆。
我那会以为是二十九岁的萨洛提斯对二十一岁的阿尔托利有意见。
现在看来,是四十四岁的西恩对我有意见。
“你若只是想要萨洛提斯家的帮助,不用做到这一步。”
西恩冷嗤了一声,似乎感到无聊,随放开了捏着我下巴的手。
“履行婚约、把该是我的位置给我就行。”
“然后有力气说那种让虫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的酸臭话。”
“还不如多艹我几次,老子爽了,心情自然会好,心情好,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同你计较。”
等等等等。
这对话发展势头怎么不对?
我原以为我们算心意相通了??
十几年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还一起重生了,刚刚还缠我缠得那么紧,好像只要是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去做,满眼满心都是我,怎么现在突然夹枪带棒这么一顿冷嘲热讽,让我有那么一小会,真的感觉,他其实不在乎我。
只是需要一只雄虫纾解他的欲望让他爽。
需要一个社会认可符合大贵族面子的雌君位置。
需要一个同样能够绑定共同利益的,合适的,结婚对象。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无数论据彻底推翻。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我从未想过、也很少考虑过的可能。
——西恩,一直,都在害怕。
他喜欢阿尔托利吗?
细数回忆,答案为“是”。
什么时候开始?
起码定下婚约到普兰巴图一战前不讨厌,不然也不会年年送礼物、一见面就吵架斗气,但每次应配合出现的场合,从不缺席且往往早到。
以“雌侍”的身份嫁给我时呢?
回想,应该是喜欢的。
那会我刚刚用圣愈稳定了他的精神域,帮了他天大的一个忙,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但只是单纯的恩情,不会让心高气傲的西恩用身体来偿还。
有多喜欢?
我脑中掠过他无数为我做过的事,以及我对他做的事。
他做的,远比科尔多得多。
我回报他的,也就那样?
算一个还不错的雄主、挺不错的朋友、非常棒的床伴(后几年很拉因此不计算在内)。
可我好像从没有主动表白过我的心迹。
因为有科尔在。
不管那会我们感情已经淡到何种程度,他都是我的责任。
我将他当做家人,便无法不顾及他的心情。
而西恩呢,如果我没有说,他怎么会知道?
他难道不会像我刚才一样也闪过那样的念头吗?!
我们的命运纠缠的太深,已无法简单地去分辨,将我们牵系在一起的,到底是什么。
西恩·萨洛提斯。
我习惯了他的强大,但今天第一次,我看到了他的脆弱。
他害怕,怕我并不爱他,而只是一点点喜欢。
看到新鲜事物的好奇、被欲望上头的征服欲、因从未尝试过的沉迷,以及太久时间积累而下的,不耗费一点力气、随波逐流的喜欢。
所以才会说那样一番话。
不相信我的“甜言蜜语”,因为兴致上头时,对谁都可以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