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要做的。
鹞鹰屁颠屁颠跟在?谢不尘身后, 它?眼珠子滴溜溜转着, 见谢不尘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把?剪子。
他小心而细致地修剪庭院内的花草, 花叶上的露水沾湿他细长白皙的手?指。
鹤予怀站在?角落,静静地看?着谢不尘。
他掐了一个避形诀,现今没?有任何人和物能够看?见他。
他得以隔着几个步子,小心翼翼的跟着谢不尘的脚步, 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谢不尘身上。
气息灵力都隐匿得很好,正在?忙活的谢不尘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等到岳冲雪醒过来时,谢不尘已经修剪好庭院内的花枝,正在?凉亭内烹茶。
烹茶所用的水是刚刚收集的露珠,岳冲雪慢悠悠来到亭下?, 伸手?抄起一杯清茶, 轻抿了一口?:“小孩好手?艺,和谁学的呀?”
谢不尘将茶盏放好:“一位故人, 我少?时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是他教我煎茶的。”
岳冲雪笑吟吟地将茶杯放下?, 广袖轻拂, 桌上就出现了棋盘,她将白子递给?谢不尘:“来下?盘棋吧。”
谢不尘执起棋子,率先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第一盘棋下?的时间不长, 只两刻钟便结束了,谢不尘输得很惨,低眉顺眼地收拾棋盘上的棋子。
岳冲雪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开?口?道:“真是好乖巧的孩子,你从小便这?样吗?”
谢不尘闻言弯了弯眼角:“也?没?有,小时候也?经常惹麻烦。”
岳冲雪眨了眨眼,示意谢不尘继续说下?去。
“……都是些糗事……给?小师妹讲鬼故事……”谢不尘回忆道,“拔灵兽的羽毛,趁师弟睡着了给?他脸上画小乌龟,偷喝师兄藏的酒……”
“喝醉了,发酒疯,”谢不尘顿了一下?,“扒着师父的衣服哇哇大哭。”
“………也?就这?些了,”谢不尘笑了笑,“还是有些调皮捣蛋的。”
隐匿在?外的鹤予怀闻言一愣。
他记得谢不尘所说的最?后一件事。
那是谢不尘来上清宗的第三年。十六岁的少?年穿着一身玄衣,穿梭在?上清宗主峰和苍龙峰之间,他和所有人关系都很不错,就连灵兽都十分亲近他。
喝醉酒的那日正巧是谢不尘的生辰。
说来谢不尘的生辰也?是鹤予怀亲自?定?下?来的。
谢不尘早年父母俱亡,从来没?过过生辰,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到底是哪一天。拜入上清宗需要记籍在?册,鹤予怀便给?谢不尘定?了一个生辰。
他的生辰定?在?每年十月初八。
那一日,谢不尘偷喝了玉萝峰长老门下?大弟子偷藏在?卧房的酒,被师兄发现后,几个人干脆一起喝了痛快,不想谢不尘酒力不胜,还没?喝上几口?就已经烂醉如泥。
几名师兄弟说说闹闹把?谢不尘送回苍龙峰。
那时正近黄昏,鹤予怀煮了长寿面,备了礼,还买了许多谢不尘爱吃地糕点,就等着谢不尘回来过生辰。
结果等来了一只喝得不省人事的醉猫。
鹤予怀记得谢不尘刚进门,扑通一声就扑了过来,抱住了鹤予怀的腰身哇哇大哭。
他还以为谢不尘受欺负了,当即严肃不悦地看?向那几名弟子,吓得他们连忙摆手?解释,说谢不尘只是喝醉了。
小少?年抱着他的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师父……不要丢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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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予怀记得自?己当时没?有说话,只是伸手?一遍又一遍地顺着谢不尘的背。
他其实知道谢不尘为什么会这?样。
小孩前十几年都是一个人过来的,居无定?所颠沛流离地在?各处晃荡,吃不饱也?穿不暖。在?一个地方也?总是待不长,也?没?有什么朋友
所以尽管来到苍龙峰三年,他仍然会害怕,担心师父不要自?己。
那天晚上,鹤予怀哄了谢不尘快一个时辰,谢不尘才彻底止住哭声,鹤予怀记得自?己还给?他煮了一碗醒酒汤,用勺子一口?一口?喂了很久。
清醒过来的谢不尘很不好意思,咬着长寿面和自?己说:“对不起师父,弟子把?你的衣服哭脏了。”
鹤予怀记得自?己回了一句:“无妨,快吃吧,小心些,别把?面条咬断了。”
长寿面就是要一口气不咬断地吃完,讨一个福寿绵长的好兆头。
奈何鹤予怀话音刚落下?,谢不尘就不慎把?长寿面给?咬成了两节。
少?年看?着面碗委屈得要死:“……怎么断了……师、师父,弟子不是故意的。”
那个晚上,师徒两个人大半夜又进了一趟厨房,一人揉面一人生火,重新做了两碗长寿面。
这对于谢不尘来说,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但对于鹤予怀来说,却是五百多年前的回忆。鹤予怀以为自己或许会记不清,但事实上,每一时每一刻他都记忆犹新,仿佛事情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一样。
他沉默着看向还在亭内同岳冲雪说话的谢不尘。
“前辈平常一个人在?月溪山上,”谢不尘摸了摸鹞鹰顺滑的羽毛,“不会觉得孤单吗?”
毕竟这?月溪山只有岳冲雪一人居住,庭院内似乎也?没?有其他人或是灵兽。
“孤单?”岳冲雪哈哈大笑,“那倒没?有。”
“我活了千余岁,早已不在?乎孤单与否,”岳冲雪道,“再说一个人过活也?不错,我还能够专心炼器。”
“人生在?世,冷暖自?知,”岳冲雪豁达道,“熙熙攘攘的热闹过后,说不定?兜兜转转,最?后也?还是自?己一个人。”
“前辈说的有道理,”谢不尘道,“这?样一想,一个人确实挺好的。”
两人在?亭内聊了半个时辰,岳冲雪便说自?己要炼器,起身离开?了。走前她嘱咐谢不尘不必拘束,可以带着这?只鹞鹰随便逛逛。
谢不尘点了点头,也?不忸怩,他将鹞鹰抱在?怀里面,走出了庭院。
庭院外鸟雀成群,谢不尘将鹞鹰放下?,如今没?有翅膀的鹰成了走地鸡,站在?草丛里面吱哇乱叫,结果还真给?它?叫下?来两只羽毛花花绿绿的大鸟。
谢不尘看?着几只大鸟互相猛啄对方,忍不住笑了。
“等做好了翅膀,”谢不尘伸手?拍了拍鹞鹰的脑袋,“我就将你身上的符咒解了。”
鹞鹰尖利地叫了两声,表示同意。
“然后……”谢不尘道,“你就留在?这?里吧,或者去你想去的地方。”
鹞鹰闻言歪了歪脑袋,不解地看?着谢不尘,像是在?问?为什么。
“我……朝不保夕,照顾不好你,”谢不尘道,“跟着我,你会受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