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双手交叉只是简单地摆在腿上,却给人一种不敢造次的压迫。
“岁总你放心,这个绝不是低级货,说实话,低级货我怎么敢拿来糊弄您,糊弄岁家呢?”坐在沙发上的人长相精明,穿着朴素但举止间不像普通人。
话音落下,办公椅上的男人才缓缓撩睫,打眼扫了下桌上的货,磁性腔调懒懒开口:“你来看看。”
全屋就四个人,除了他自己,应该不是那位老板,也不是正在看的金秘书,那只剩下……她?!
震惊之余腿脚比脑子快一步,小碎步走到那盏碗前,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看什么?”
她第一天上班,金秘书还没给她做培训,对于岁聿有关的工作一窍不通。
“能看出什么就看什么。”他似乎对她也不抱希望,像是打发要吃糖的孩子敷衍着这一屋子的人。
金秘书将紫光灯递给她,贴心提醒:“夫……景助理,这是魏老板带来的明清仿宋制哥窑。”
握着紫光灯局促地照了照面前麦色碎纹哥窑,下意识夸赞:“好漂亮。”
悄悄抬眼,男人没有反应,看来这种夸赞不是他想听到的。
暗自深呼吸,琢磨不透他的意思,横竖她都是个局外人,岁聿让她参与进来肯定是因为他对这个买卖不感兴趣,把她当成搅局的。
这么想着,眼睛早已聚目在面前的哥窑上,紫光灯亮了暗暗了亮,弯下腰身,漂亮的杏圆眼清澈明亮,长睫映在黑瞳中,与这一屋的人融不进去。
时间推移,他撤回眼神,懒得墨迹准备直说。
“卷口造型柔弱,支钉排列整齐统一,不似宋制,紫金土烧制虽也呈黑色胚胎,但明清期间的技术紫金土呈现出浑浊感,层次变化明显,这件制品确实好看,可碎纹过于漂浮,胚胎湿腻,或许是因为烧制的时间不够长,难道这是一件仿制品?”
还是仿制赝品的一件东西。
温澜软语的声音徐徐道来,音量不大却字字清晰有力。
“你,你怎么说话呢!你懂什么!”沙发上的魏老板听她说完颇为激动地站起,这丫头看起来年纪不大,又是什么助理,难不成是岁聿新挖来的高手?
景昭没想到他会反应那么大,以为自己说错话,愣了一下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低笑声在耳畔响起,打断她的发言,头顶阴影笼罩,他起身盯着她漫不经心道:
“工资翻倍。”
第13章 潮汐
对面的魏老板眼角抽抽,僵直着身子开口:“岁总,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景昭这才发现岁聿手边还撑着一根银制拐杖,雕刻了密密麻麻的花纹,他拽起拐杖抬到桌面,抵在碗边轻轻一挑,那盏碗直接从桌上叩到地毯。
毫不客气地直言:“这种垃圾下次就别麻烦魏老板再跑一趟了。”
“你…岁总,这么说话岂不是太伤感情了?”
岁聿冷冷扫了他一眼,不屑开口:“魏老板要是想和我谈感情,就先带点儿正经货来再说。”
魏老板一噎,只是顿了几秒,很快笑意又浮现在脸上,看着一旁的她笑眯眯道:“这位是岁总新得的贵人吗?年纪轻轻本事不小。”
被点名夸奖,她不好意思地低头:“谢谢。”
“就一助理。”无情地驳回,懒倦道,“负责端茶倒水,本事没有,脾气不小,下次魏老板可以试试。”
魏老板尴尬笑笑:“岁总玩笑,魏某无福消受。”
金秘书送走魏老板,屋内就剩下他们二人,她蹲下把那个仿制品拿起来。
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个有着“HelloKitty”包装纸的三明治,小声开口:“岁总,这是早餐。”
岁聿只是瞥了一眼,没伸手接,而是淡漠道:“公司有一条规矩,办公室内禁止外带食物。”
“我是怕你早上没来得及吃饭……”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范围。”他直接打断她的话,把三明治毫不留情地扔进垃圾桶,“规矩就是规矩,少找借口。”
她抿了抿唇,重新道:“岁总,我的办公室是哪间?”
岁聿轻笑:“一个助理还想要办公室?”
见她顿住,他才继续:“刚刚没听见我说话吗,你负责端茶倒水,离远了怎么做这些,这里——”
银柺在办公桌旁边不轻不重地画了个圈。
“就是你的‘办公室’。”
说完他回身坐下,点了点桌上的杯子。
景昭很快会意,把仿制品放到一旁,端着水来倒,温声:“岁总请喝。”
他瞥了一眼没动,而是翻起一旁的合同,淡淡道:“我没允许前你不准开口。”
她终于明白了打工人的艰辛,努力维持面上的笑点点头,这哪里是助理,分明是保姆。
但想到她伺候的这位至少给钱大方,还是未来的金主爸爸,她能忍。
一上午金秘书不停进进出出,基本上就是安排各种各样的行程,汇报她听不懂的金融涨幅,岁聿则是时不时抬眼应一声,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一页页的合同,一部分抬手签字,一部分刚看两页就被丢进垃圾桶。
她今天七点就起了,高中毕业以来就没起过这么早,再加上不能摸鱼玩乐,站在原地腿麻腰酸,眼皮子也坚持不住一下又一下打盹。
最后实在坚持不了,蹑手蹑脚地给办公室里唯一一瓶插花浇水。
隔得远没看清,离近了才发现这株小铃兰花插在Dior香水瓶中,闻着味道似乎还是香水味,难道岁聿喜欢用香水插花,刚想夸他品味还挺高雅,她摸了摸花瓣,惊奇发现这花似乎……
是假的。
行为艺术……?
岁聿抬头就看见她从金秘书带来的假花面前鬼鬼祟祟,她倒也听话,一上午果真没发出声音。
听见身后的动静,她立刻转身走过去。
“吃饭。”
她点点头,正要走,后衣领就被扯住,那人稍有不耐:“老板还没走你就走?”
被提溜回来,他斜了眼挂在衣架上的大衣:“愣着干什么,助理要做什么需要我来教吗?”
忍。
景昭笑意盈盈地拿下大衣,抖了抖,正要给他披上,面上的笑僵住,她踮了踮脚,然后又踮了踮脚,最后憋不住蹑蹑开口:“……岁总,你能不能蹲下来?”
“?”他回头,她抱着大衣一脸为难,耳根红透。
咬了咬唇,声音更小:“我够不到……”
要命。
一把拿过大衣,背对着她一边穿一边压低声音警告她:“在公司我是你上司,注意你的语气。”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被晾在原地,懊恼地捏了捏手,难道她刚刚的语气还不够恭敬吗,这人也太难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