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桌案上的妆奁聊天。
那个波斯毛毯在胡商的酒肆里兢兢业业摆放了几十年,身上沾了无数踩踏的痕迹、烤羊腿的油痕还有酒鬼不慎洒下的美酒,早已经面目全非,胡商有钱,直接命奴婢将毛毯扔出去,又挂了新的在酒肆。
毛毯伤心的躺在黄土地上。
曾阿婆在外做工,正巧撞上这一幕,她进到酒肆小心翼翼问胡商,这个毛毯她能不能捡走。
胡商眼珠子一转,让她在酒肆白做一天工换取他不要的毛毯。
于是曾阿婆任劳任怨的在酒肆洗了一天碗碟酒杯,也没要工钱,她细心把毛毯卷起背回了家,去外头运了好几桶河水,细细把毛毯浆洗了几遍,又放到太阳下晒,毛毯终于勉强露出原本华丽的狩猎纹。
物妖们很爱她,她也珍惜妖怪们的陪伴。
只是她一直不敢讲,生怕小妖们会离开,也觉得只要互相陪伴在身边、那就很好了。
段知微去喊了一声,众妖们立即挤了进来。
曾阿婆请段知微从床底拿出一个大箱子,那里头放着她给妖怪们准备的礼物,给青瓷小妖准备的绿色衣裳、给波斯毯子一罐子带着桂花香的澡豆、给青奴准备的一把扇子、给华严经小沙弥准备的一个小木鱼......
她已经很虚弱,妖怪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段知微一边擦眼泪,一边去看站在一旁的独孤:“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就好像刚刚坚决不做请求的人不是她。
独孤望一眼哭成一片的妖怪,然后说:“只能宽限一天,我在泰山府君那的面子也只值一天。”说着拂袖离去。
段知微也跟着袁慎己离开,把时光留给阿婆和妖怪们。
段知微拉拉袁慎己的胳膊,担忧的问:“妖怪们会怎么样,捉妖司会把它们全部捉走吗?”
她想起那个奇怪的门人,他将鬼车鸟像垃圾一样扔进行囊里的模样。
袁慎己安慰她:“若你不放心,我们明日再来看看。”
第二日,段家食肆闭店了一天,大家都来到了曾阿婆家,她今日精神头很好,花白的头发梳了个义髻,簪了朵菊花,穿了平日舍不得穿的新衣裳。
食肆众人夸赞道:“阿婆你今日真漂亮。”
曾阿婆笑眯眯道:“可不是,年轻时候我也是个美人,我那夫君对我一见钟情,第二日就带了媒人到我家提亲。”
青奴的眼睛已经红肿,她搀扶着阿婆道:“我们今天准备去曲江边走走。”
段知微忙道:“我们家有马车,坐马车吧,这样比较舒适。”
袁慎己很快驾着马车过来,青奴把阿婆搀扶上去,一群人浩浩荡荡到了曲江。
八月末,又下几场雨,曲江一池子残荷枯叶,所幸今日天气晴朗,天空澄澈瓦蓝,倒是驱散了不少阴暗的氛围。
池畔的菊花丛果然未开,只一个
个绿色的小花苞,只待金秋十月,才肯再次重现人间。
阿婆叹口气:“我们来长安的时候就是秋天,我家郎君总是带我来万寿园赏菊,那花开得好啊,他还说以后有了孩子,带孩子一起来,我还期待着呢,结果他一病不起,撒手就去了。”
见众人难过落泪,她又强打精神道:“其实看不到也无所谓了,我每年都来看,已经看了几十年了,今年看不到也不觉遗憾。”
她慈爱的望向青奴,一群小妖从青奴背着的褡裢里探出脑袋,眼泪汪汪看她:“我真正的愿望,是你们继续幸福快乐的过下去,不要成天死守在那间破瓦屋里怀念我,我就满足了。”
一阵风过,她似乎有些困了,眼皮开始沉下去。
段知微哭到眼睛红肿,埋进袁慎己怀中根本不忍再看下去,袁慎己却拍拍她的肩膀,温柔说道:“你看。”
曲江边悬挂的铜铃突然叮叮当当响起来,物妖们身上突然泛起一阵点点的光亮,那些光点缓慢飘散到了紧紧闭合的菊花花苞之上。
那些紧闭着花骨朵突然开始抽芽、舒展、相互簇拥、竞相开放,很快满地飘落一瓣瓣金黄、雪白的菊花花瓣,层层叠叠铺就曲江畔的十里菊海。
曾阿婆已经浑浊的眼眸又睁开,惊讶地看着眼前这片菊海,恍惚间,她看到自家郎君手握着订亲时候赠与她的菊花发簪,在花海里朝着她伸出手。
她笑着抬手,握了上去,而后与他一起走上了这条梦幻的道路。
物妖们周身的光芒越来越弱,那片花海却越来越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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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知微难过的问青奴:“你们也要走了吗?”
青奴点点头:“对于物妖们来说,与主人在一起才是最好的结局,别为我们难过,我们只是追随阿婆去了,好心的段家娘子,感谢你们这些日子对阿婆的关照,这片花海也赠给你们,可以与家人一起慢慢走走,欣赏一下。”
说完,物妖们朝着她挥手告别,而后化为万千的光点,四散在空中,如同夏夜里的萤火。
只留这曲江畔的十里菊海,在炎热的暑夏中静静盛放......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狮子与清蒸狮子头肆主啊……
当携着桂香的秋风卷过承天门上,长安终于告别了酷暑的夏日,来到了金色的秋。
段知微在坊间钟声里不情不愿的醒来,穿好衣裳去后院洗脸。
晨雾都带着丝丝凉意。她深吸一口清新空气,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袁慎己也换好了值守的盔甲,轻轻捏一下她的脸蛋:“今日值守,明日早晨我便回来。”
接着从后门匆匆离去。
阿盘正在打井水,问她:“今日袁都尉怎么从后门走了。”
段知微笑得前仰后合:“我们英明神武的袁都尉啊,遭不住孩子们的围攻,意欲弃甲潜逃了。”
阿盘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她在说什么,默默把盆里的水倒在黄土地上,而后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今日的朝食是豆沙馒头与热豆浆。
食肆的豆沙馒头一个个包的白白胖胖的躺在蒸笼里,豆沙香甜气息伴随着白色蒸汽飘出去老远。
正是红豆可采撷的时候,段知微在西市挑选了最好的那种红豆,耐着性子慢慢将红豆磨成了没颗粒的豆沙,那质地细腻绵密又顺滑、里头还放了些胡油炒香的松子仁。
段知微把馒头掰开,里头的豆沙馅棕红诱人,豆沙的甜香与松子坚果香相互交融,十分的香甜。
宣阳坊的孩童们爱吃甜食,最爱的便是食肆的豆沙馒头,都紧握铜钱来排队,而后探头探脑望一眼在蒸笼前忙得脚不沾地的段知微。
“怎么都这么看我啊,有话直说啊。”段知微低头看到一群小人眼巴巴看她,觉得有趣,也知道他们想问什么,故意装作不知道逗他们。
孩童们的老大慢慢往前挪几步:“段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