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得过去?”
“听说也挺惨的,慎刑司的手段,咱们又不是不知道。这做狐狸精呀,就该是这个下场。”
星晓听着,心不由往下一荡。
他与她一样,如今应当是被打下禁制,封住灵力的,动用不了修为,便与常人无异。
慎刑司那些功夫,用在一个男子身上……
她的呼吸声蓦地转沉。
那些宫女一扭头发现了她,脸上顿时现出警惕神色,试探道:“殿下,怎么有空出来,听奴婢们闲话?”
“在屋里闷久了,出来透口气,不是有心。”
她晃晃脖子,舒络了一下筋骨,“不过,听见这等不要脸的人有苦头吃,心里倒有些痛快。多谢,你们继续聊。”
宫女们眼看她转身回房,互相对视一眼,摇摇头,越发感叹得啧啧有声。
但这一夜,过了亥时,星晓却看准侍卫懈怠,有些犯瞌睡,从后窗轻手轻脚,就翻上了瓦顶,沿着屋脊和院墙,轻快地几个腾挪,就消失在了夜色深处。
虽然灵力不能用了,身手却还在。
当初,她在迎仙台,能抱着人在成群的侍卫赶来前逃脱,今夜就一样能避开她们耳目,去她想去的地方。
她摸进另一处院子,闪身进屋时,有些“不要脸的人”,似乎正预备就寝。
背对着她,外衣解了一半。
在灯火底下,露了个只穿中衣的肩头,格外单薄。
听见响动,他立刻惊觉,“谁……”
刚说一个字,嘴便骤然被捂住。
身子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本能地挣扎了两下,看清面前的人,顿时睁大了眼睛,不动弹了。只睫毛拼命地发着抖,似乎难以置信。
星晓将他箍在怀里,确定他安静下来了,才朝那双眸子看一眼,冷冷一挑眉,“连你妻主都不认识,是吗?”
这人怔了怔,眼里忽地泛起潮气。
她看着他这副模样,心绪亦是复杂难言。
论气,她自然气得不轻,接连辗转反侧几夜,也没想明白这人,究竟为什么会如此。
反正如今,二人皆被软禁,只等候着发落。以君后与星涯的算计,绝不肯留下后患,应当是凶多吉少。她担心自己的生死还来不及,还有什么必要管他。
她初时气得厉害,的确是这样想的。
翻来覆去,将他瞒她的那些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从迎仙台初见,就打着算盘,宁可伤了自己,也缠着她不肯放手。后来闯进水牢,去见鲛人大祭司,更是藏着天大的秘密。她已经选择不与他追问。
如今却又当众承认,自己并非完璧。
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把她当成什么?
然而想得多了,越往后,却越多地回想起他好的时候。
他找遍了拙劣借口,小心换得被她拥抱片刻的时候。他远望着天边,郑重地说她不该为王宫所困的时候。他面对鲲鹏,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的时候。
他连命都肯交给她了,待她又怎会有坏心?
至于他与星华私通,她更是半点不信。
那就罢了。
别的都不要紧了。
“我听他们说,慎刑司审你了。”她沉着声音,去拉他的手,“伤哪儿了,让我看看。”
然而刚一碰,这人便一声痛呼,止不住地往后躲去。
她将他揽回怀里,小心捧起他手一看,脸色立刻变了。
十根手指,不但红肿,淤血斑斑,且指尖一片血肉模糊。所谓十指连心,可以想见是何等的痛苦。
已经认不出,是平日如玉竹般修长好看的手。
见她神色惊骇,他还慌着要往后藏,“你别看。”
她想去捉,又不敢,只能避开他伤处,圈着他的肩头把他拉回来,声音低低的,仿佛警告:“你再喊?把侍卫喊来了,我今夜就让你害死。”
这人果然不敢出声了。
身子一僵,眼眶立刻泛红。
她看着,却又不忍心。也不知是今日落难,不同于往日,还是顾念着他有伤,总之是抬手摸了摸他头发,放软了语气。
“好了,我乱说的,不许难过。”
哄人也哄得不大熟练。
他眼中的泪光却更盛了,“殿下……”
“嗯,我在。”
“殿下,会恨我吗?”
“……”
温温软软的一个身子,衣裳也没穿严整,扑在她的怀里。没了平日的胆大包天,好像寻常人家的小男儿一样,竟也问出这种话来。
令星晓忽地很有些不习惯。
她本想咬牙切齿说,快恨死了,但看他这副模样,倒怕他当了真。
走到这一步,见一面少一面了,何必去吓唬他。
于是最终只叹了口气,用额头与他抵了抵,“还记得成亲那日,我在大司命面前,说过什么吗?”
“什么?”
“妻主永远是该徇私的。”
“……”
他用力将唇咬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堂还没拜呢。”
她看着他那副刁钻样子,就轻哧一声:“这会儿就不认账了?会不会太薄情了一点?”
他耳尖动了动,颊边微微浮起薄红。
她不由心道,这人可气归可气,有时候还是有些可爱。刚想再逗他,眼前却一暗,烛火的光亮,尽被他鬓发挡住。
他倾身过来,几乎是孤注一掷般,贴上她的唇。
唇瓣柔软,带着微微的咸涩。
两行晶莹泪痕,映着眼尾的红,在咫尺之处,直直地撞进她眼底,躲无可躲。
“你……”星晓被那一片温软清香缠住,也不由错愕,含糊道。
他却好像害怕她逃开一样,一面吻她更紧,一面就要抬手拥住她,却忘了自己手上全是伤,刚一挨到她,就疼得浑身一颤,睫毛止不住地抖,又软又痒,全扫在她的脸上。
星晓蓦地低骂了一句:“我看你是在找死。”
骂得狠,手上动作却温柔,只握住了他手腕,悬在半空,不许他到处乱碰。唇却并未离开,反而回吻住他。
不知何时,便将他双手扣过了肩头,只看着这无处借力的人,软软地倒进她怀里。
又不知何时,将他整个人正面抱起,大步向床走去。
他忽地身子腾空,忍不住轻呼了一声,想抬腿环她,又羞,只趴在她肩头匆促道:“你,你先放我下来。殿下……”
星晓确实听进去了。
不过是将人放在床帐间,俯身下去,在他耳边轻笑了一下,“对了,你怕不怕疼?”
“殿下……”
“叫声好听的,我轻一些。”
“……星晓。”
“不行,不喜欢这个。”
眼前的人涨红了脸,胸口一起一伏,眼尾弥漫的湿气,已经分不清是刚才的泪光,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只是喘息声都烫了,也喊不出那两个字。
她眯了眯眼,似乎警告,轻轻一口咬在他唇上。
他低低闷哼一声,眼里全是波光,“你……当真不在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