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风拂过她的耳畔。
“这一方宫墙,困得人难以喘息,殿下在其中,便如龙在浅滩。但是外面天大地大,九天之上,诸多神奇,那才是属于殿下的地方。”
那一日,她并没有听懂他的话。
她只是摇头笑了笑,“我困于王宫,你却和我说九天之上,倒也不怕扯得太远,反而让我加倍心灰意冷。”
“殿下何必妄自菲薄。”
“你的意思,是鼓励我有朝一日,远走高飞吗?”
身边的人不说话。
她便径自道:“可能你刚进神庙不久,还没有听闻。我魂魄天生不稳,哪怕修行多年,也毫无建树,甚至都不用我的老师出手,你的同僚中任何一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击败我,所以……”
她苦笑了一下,“多谢你的好意,但你的祝愿怕是不能成真。”
眼前人这才目光一动。
也不知是为她的话而意外,或是别的什么,其中情绪似乎复杂难言。
她也不在意,只抬手一指脚下湖泊。
“你知道这湖是做什么用的吗?”
“不知。”
“底下关的,是鲛人族的大祭司。”
“……还有此事?”
“我年幼时,母亲很不喜我,我连她长成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但是有一日,宫人陪着我在御苑玩耍,正逢他们将他带上来,拷打审问。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谁,只觉他长得像我,难得亲近,便跑上去阻拦。”
她轻哧一声,“母亲当时,几乎气疯了。”
“她罚你了?”
“并没有。”她的神色忽地暗了暗,“因为大司命对她说,我当时展现出的灵力,叫做光明灵根。”
面前人的呼吸似乎都滞了一滞。
“我当时对这些事,全然不懂,只听见他们说什么,鲛人与月光天生相连,我的灵根又难得,要是能潜心修行,没准哪一日有造化,能从海中寻得月亮的碎片,讨得仙人欢心。”
她道:“也就是从那时起,大司命成了我的老师,母亲待我也有了几分笑模样。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大约是极尽失望。”
“这并非你之过。”身边人低声道。
她却一仰头,笑得漫不经心。
“你不必安慰我,我故意的。”
“殿下的意思是……”
“无论是她们,还是所谓的碎月城仙人,我都不耐烦伺候。如果早知如此,我当年一定不会踏进御苑,多生事端,宁可母亲将我视为晦气,丢我自生自灭。”
她扯了扯嘴角,“所以,你也不必为那日在迎仙台拖累了我,而道歉。我原本也不稀罕见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
身边的人沉默良久。
她以为,他是想不出话来宽慰她,不料他忽地微微一笑,声音轻轻的,竟似感怀。
“碎月城中,也不尽是道貌岸然之人。”他道,“也有如你一般好的。”?
第92章
“如我一般?”她挑了挑眉, “这仿佛离好有点远。”
这人只淡淡地笑,目光望着天边,宁静又悠远。枝头红艳艳的柿子, 和天上的云, 都倒映在那一双眸子里。
她不由就道,真是个怪人。
明明当今世上, 见过碎月城来人的, 只有她的母亲与玄曦,他却能说得言之凿凿, 好像亲眼所见一般。
刚要出言笑他,却忽听树下传来说话声。
“哎, 大殿下与二殿下的事,听说了吗?”
“你不要命啦?”
“怕什么,这儿是御苑,大清老早的, 又没有人听壁角。”
“咳……那我便偷着问一句, 二殿下从大殿下房中出来一事, 可作准吗?”
“那自然了,底下伺候的人眼睁睁瞧见的,还能有假?”
议论声不大, 但在这空旷幽静的御苑中, 在高树之上, 听得格外真切, 直往人的耳朵里钻。
星晓眉头一皱,就往下看去。
是两个小侍人, 停了手上的活计在躲懒,凑在一处挤眉弄眼的, 显然对这宫闱间的风言风语,极是热衷。
就听一人啧啧有声地感叹:“即便不是同胞,总还是亲姐弟,怎么竟能做出这等事来。陛下与君后想来是还不曾知道吧?”
“应当是不知。这要是传了出去,可不要羞死人了。”
“你说这二殿下,从前看着文静又和顺,再贤淑也没有了。近来怎么,像是失心疯了似的。”
“哎,也是造孽。要不是陛下去岁给指的那门亲,或许还不至于如此。”
“二殿下便那样不愿嫁吗?”
“也是有缘故在。听闻那丞相的女儿,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且整天只知花天酒地,与王城里那一群纨绔小姐,夜夜笙歌。二殿下明知是火坑,哪有情愿往里跳的。”
这人摇头叹气,“只是不情愿,又有什么用呢?听说他为了此事,与陛下争了好几回,前些天一时气盛,是怎么说的来着?
“父亲贵为君后,也要容忍您处处留情,荒诞不经,哪怕心里委屈,也将小妹抚养大了。您如今却又要将亲儿子推进火坑。难道身为男子,就该忍气吞声一辈子吗?”
这话里,将星晓也牵了进去。
身边人回头看她,似乎担心,她只摇了摇头,示意无事,继续听底下的热闹。
那人一番话学完,同伴惊得连连倒抽冷气。
“他竟对着陛下说出这样的话来!陛下可不要气坏了?”
“谁说不是呢,听闻那一日,是脸上红肿,哭着出来的。”
“唉,也怪可怜见儿的。你说,他与大殿下闹出这些不清不楚来,莫不是盼望能指着大殿下的能耐,再替他转圜一番?”
底下的人说得起劲,星晓也只当听书,白凑一个热闹。
衣袖却忽地让人拉了拉。
“干什么?”她道。
这人不说话,只以手向不远处一指。她看清了,便不由感叹,果然隔墙有耳,不能背后说人。
竟然是流言的主角,星涯,正朝着这里过来。
这要是遇上了,难免是一场尴尬,这两名小侍人的脑袋,恐怕也不能保。
她叹了口气,起身一跃,轻轻松松就落了地。
小侍人们聊得正兴起,骤然见她从天而降,惊叫一声,几乎跌坐在地,随即才看清她相貌,连忙磕头求饶。
“三殿下,奴们都是浑说的,再不敢了,求您饶命!”
她板起脸来,“背后妄议主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己去慎刑司各领一套板子,往后不许再有此事,听见了吗?”
“是,是,谢殿下开恩。”
“走吧。”
两名侍人爬起来,哆哆嗦嗦,互相搀扶着走了。只是四下里实在安静,走出老远,仍有只言片语顺着风,又被刮回她的耳朵里。
“还真耍起威风来了,说的也不是她呀。”
“快别说了,赶紧走吧。”
她望着他们的背影,脸色沉了一沉,手在衣袖下默默握紧。
身后却传来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