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回音,只不断唤她。
“来见我。”
“来见我。”
她仔细地分辨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路小心地找过去,拨开一片灌木丛,却愣了愣。
眼前没有路了。是一片湖泊。
灯火照不亮湖水,她只能勉强看见,湖心处泛着浅浅的涟漪,一圈又一圈,向着岸边漾开,仿佛水下有大鱼,或是更了不得的东西在活动。
而她双脚一踏到岸边,对方竟然还改了音调。
“下水来。”
“下水来。”
声音随着水波,一层层地往外荡。
每一句都极简短,又不断重复,好像他一次只能说这几个字一样。
黎江雪望了一眼黑漆漆的湖水,忍不住皱了眉头。
这事也太过诡异了。她不可能下去。
一来,水下不知深浅,她又不确定对方的身份与目的,一旦下水,遇到危险,她将陷入极大的被动。以她的修为,她没有这个自信。
二来,她是悄悄溜出来的,那老宫女还在等她。她既不能耽搁太久,也不能弄得一身湿透回去,无论哪一种,都会惹人生疑。
她还不想多生事端。
“我不方便。”她对着水面小声道,“你是谁?”
她原本也不敢肯定,用这种方式能和对方交流,对方却仿佛真的听懂了。水波变得急了,一下下地拍着岸边,溅起小朵的浪花,甚至打湿了她的鞋尖。
好像水下的人,有些焦躁。
他沉默了片刻,改换了一句话:“力有不逮。”
黎江雪面对这四个字,思考了一小会儿,想明白了。
要从湖下向她传音,大约所费灵力不小,所以对方一次只能说寥寥几个字,借着水波的回音,不断重复。而要详谈,是做不到的。
对方如此费力,也要将她唤来,所为之事应当非同小可。
他究竟是谁?
她盯着倒映出岸边灯影,深不见底的湖水,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一天,在冬临节的宴席上,她面对鲛人蜡烛,感到十分不适,身边的小宫女对此嗤之以鼻,说鲛人族早已是手下败将,宫中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就连他们的大祭司,都被抓了来关在湖底水牢里。
难道他是……
黎江雪紧皱着眉头,觉得这件事变得更复杂了。
假如这个苍老的声音,果真是鲛人大祭司,他们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将她找来?
时间所剩无多,究竟下不下水,她必须立刻作出决断。
她望着漆黑水面,刚要咬牙,却忽听不远处传来人说话声。
“你今天,又惹了王君不高兴吗?被罚得重不重?”
“没事,早就习惯了。”
脚步声逼近,她赶紧藏身在树后,小心地向外窥视。然而看清来人时,却不由吃了一惊。
那并不是人。
发色瞳色,皆与常人不同,耳朵尖尖的,其中一个身后,还拖着毛茸茸的尾巴。显然是两个修为还不到家的小妖。
这天幕城的王宫里,竟然也有妖?
修士们费尽心机,制造出妖物放到民间,是为了借机敛财,而将妖物带在身边,则是为了在战斗中,替自己抵挡伤害。
但这宫中,需要妖物做什么?
却见两只小妖越走越近,其中一个神色低落,似乎伤心,另一个就作安慰状。
“这事不能怪你,王君的气,也并不是冲着你,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由头罢了。那人的模样,不论咱们谁去变,都是学不来的。”
“我又哪能不知道呢。时至今日,恐怕连王君自己,都记不清她究竟长成什么样子了,哪怕一日日传召咱们去,再怎么变了来,也只觉得不像。”
“你能想得开就好。即便再怎么受罚,总也好过跟着那些修士出去,白白送命。”
“是啊,咱们这些小妖,能留在宫中保住一条性命,已经是很好了。”
黎江雪听着,只觉得疑云重重。
不像谁?星涯王将这些妖物留在宫中,是为了模仿谁的样子?
然而不及细想,思及一处,心猛地一荡。
坏了,象肖还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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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变成她的模样,应付寻常凡人,一定是够了。即便是她来不及赶回,他们至多只会觉得,她忽然变得有些怪,而想不到其他地方去。
可是在妖物面前,恐怕瞒不过去。
刚想到这里,就听有一只小妖,忽地吸了吸鼻子,“咦,我怎么闻到一股妖气?”
“我也闻见了。仿佛是在王君的寝宫那里?”
“我也这样觉得。”
“或许是王君又召了别的同伴过去?”
“不对,不对,这气息陌生得很,怕是外面的妖怪混进来了。”
“什么?走,去瞧瞧!”
两只小妖交换了一个眼色,立刻加快了脚步。
黎江雪不由心急如焚。
“前辈。”她对着湖面飞快道,“不管您是谁,我现在没有时间细说了,我得马上赶回去。今日之事,多有抱歉,只能来日有机会再见了。”
说完,转身就要跑。
却听一声叹息,低沉悠长,传进她的脑海。伴随着八个字:
“来日遇险,来此寻我。”
她眉心一跳,忍不住回头问:“前辈,您是预见到了什么吗?”
那声音却再未响起,好像她先前所听见的,全是自己一人的幻觉。身后的湖水也安静下去,连水波也平息了,似乎底下的人说完这几个字,已经用尽了全力。
她只能轻声道:“多谢。”
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见。随即便转头飞身而去。
她沿着小路赶回王君的寝宫时,正听见老宫女在前面与人说话,声音压得低低的,透着十分的不相信。
“王君的寝宫,乃是多少侍卫、宫人把守,门外更设下平安咒,怎会有妖物轻易混入?”
“姑姑,我们这样的身份,在宫中谨小慎微,只求活命罢了。再借我们三百个胆子,也不敢与您扯谎,造谣到王君跟前。”
是那两只小妖。
就听老宫女道:“此刻搜查,万一闹出动静来,惊扰了王君,咱们这些人里头,没有哪一个担当得起,你们心里应当晓得利害。”
对面便赌咒发誓:“若是小妖敢有半句假话,您只管拿我们问罪便是了。”
她这才一沉吟,指挥底下人:“你们几个,去那边看看,小心些。你们,随我来。”
宫人们应一声,立刻四散在黑夜里。
黎江雪加快脚步,还得留意避开她们,心砰砰跳,跑回先前那条长廊时,正听见拐角后面,传来老宫女的声音。
“将军,您在吗?”那声音透着试探,“可有什么,需要老奴帮忙的吗?”
这处长廊偏僻,点的灯少,人人的影子都被拉得很长,她已经看见拐角处,象肖变作的她,和对面的影子,在地上交叠在了一起。
象肖已经急得六神无主,见了她来,又蹦又跳。
她飞跑上去,一掀衣袖,面前和她一模一样的人,立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