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道:“你老实一点,不要东凑西逛地探听什么,要不然,等师姐们回来了就收拾你!”
她翻翻眼睛,“我散我的步,碍着你们什么事了?是你们自己的人嘴上没把门的,到处闲话,我也不能把耳朵堵上吧?”
“你!”
“我还不乐意听呢,谁稀罕似的。”
她说着,懒懒散散走回去,一屁股坐回墙边,摆出个无赖样子。
过一会儿,见对方放松了警惕,没再留意她了,才悄声和云别尘简短讲了一遍。这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两人一同陷入沉思。
眼下的情形已经很清楚了,这些官府的修士,从民间胡乱抓人,绝不是为了带回去修行,而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听刚才那话的意思,这事所涉不小,应当是官府高层的授意,甚至还以传说中的碎月城为依托。
她们还谈到,灵根。
黎江雪紧皱起眉头,“师尊,水灵根有什么特别的吗?”
身边的人沉默了片刻,“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我只是忽然想起,当初在山上学课业时,师尊讲过,在五种灵根之外,有些人也会另有一些造化。”
他还讲其他的了吗?她记不太清了。
她不由有些懊悔,当时她只想在山中老死,从没有大志向,大半的时候都是表面装作专心听讲,其实注意力全放在了他那一张脸上,那些玄奥的知识,都如山间的风一般刮过了。
要是早知道有今天,应该学得认真些的。
她想起,云别尘亲口说过,她是水金双系灵根,但是在失去颈间那枚鹿角形的法器后,她并使不出金灵根的耀眼光芒,只有一种流转的,如月华般的辉光。
同样的光华,在他斩杀恶蛟的那一刻,她也见过。只是比起她的,要更纯粹,更璀璨。
这其中的缘由,她还没有弄明白,因为他重伤养病多日,以及其间发生的种种,后来也一直未及细问。
如今看来,这灵根必有问题。
她想组织起语言,将自己的疑问和盘托出,云别尘却先一步开了口:“你的身体如何了?”
她悄悄运起内力,感受了一下,“药效消退得差不多了,大约恢复了七八成吧,应该不成问题。”
“好,我以为,不如明天就跟他们上路,看会被带去哪里,再静观其变。”
黎江雪就轻轻笑了。
只要她的灵力恢复,他们两人要硬闯出去,估计也能逃脱。但看云别尘的意思,是誓要一探究竟了。她的师尊,就是操心的事多。
“弟子自然奉陪,但师尊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无论遇到什么,不许硬来。操心别人的事,可不能把自己的身子搭进去。”
就见这人微微转开脸,“我看你比为师还会操心。”
“谁让师尊总不听话呢?”
“你又在胡说些什么。”
隔着一层薄纱,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并因此而觉得有些遗憾。
“师尊。”她道,“我们眼下都被捉拿归案了,还戴这东西干嘛呀?”
他却忽地轻笑了一声。虽然看不分明,但她总觉得,他是笑着睨了她一眼。
“这里女修很多。”
“呃?这怎么了?”
“你喜欢你师尊被别人看去吗?”
“……”
黎江雪胸中血气猛一翻涌。只觉得今夜又是被下药,又是被围攻,硬提着一口气打了半天,也不如此刻受到的震荡大。
她虽看不清他,他却能将她表情尽收眼底。于是就听见他忍不住又笑起来,笑声如清泉,淌在人心间,只令人生出渴望。
“师尊……”她牙根不由痒痒。
却听他又道:“自然了,你也可能不在乎。”
“我哪有。”
“我瞧着你方才逗弄人家男弟子,也挺有趣味的。”
她一口血几乎喷出来。
他又来!又和她放刁!
她明明是挺身而出,去周旋套话,费了好大一番口舌不说,这会儿还要让他编排。
正哭笑不得,要和他好好说道说道,却听外面忽然又传来吵嚷声。她起初以为又有什么人逃跑,细听之下,竟像是打斗。两边的人数还都不少,打得难舍难分。
这是什么来路?
这一个小镇子上,有什么人有这样大的本事,能和官府的修士斗起来?
两名看守显然也是纳闷的,其中一个就给另一个使眼色,“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我守在这里,小心些,别是魔教来劫人了。”
黎江雪心说,可真是太高看他们了,要是哪天她能把门派发展壮大,到了能有人来劫狱的份上,她一定会很欣慰的。
那弟子依言往外走,然而刚拉开门,胸膛却陡然被一柄长剑穿透!
她都没忍住,惊呼了一声。
另一人立刻发急,提剑迎上,怒喝道:“什么人!”
下一瞬,已经双目圆睁,血溅当场。
那门外的人探头往里瞄了一眼,飞快道:“快走吧,看见服色和官府修士不同的,就跟上,他们会保护你们的。”
应该是忙于厮杀,只看见屋里有两个活人,而根本没细看他们的脸。
黎江雪却看清了,并大为震惊,“喻姐姐?”
对方一愣,扭头回来又看了一眼,也不由挑眉,“嚯,这可真是巧在一块儿了!”
她望着喻千灯那张脸,就不由苦笑。
同样是在海捕文书上的人,他们俩被设计下套,关押在这里,她干的倒是潇洒劫囚的活计,这就叫做同人不同命啊。
另一面却也有些得意。没想到那两个看守还真说对了,真有人来劫他们。
喻千灯却不和她废话,“既然是你们就好办了,别闲着,当个帮手,去别的房间里看看,要是有还活着的普通人,护送他们出来。自己小心些。”
话音未落,飞身就出去,迎向赶来的大批修士。
眼看计划要改变,云别尘也不装了,一把掀去了帷帽,两人对视一眼,也提剑而上。
他们依照喻千灯所说,一连破开好几扇房门,只是并无所获,里面要不然是空的,要不然是官府的修士,都被他们毫不留情击败。
一路打到走廊尽头,黎江雪瞧着有一间房,看结构应该颇大,如果那些修士抓了人,很有可能会集中关押在这里。
她还兴奋地冲云别尘道:“这里没准有戏。”
然而一剑劈开房门后,她却忽然僵住了。
的确有很多人。
只是他们密密麻麻的,倒了一地,个个脸色青灰,且皮肉干瘪,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样。即便如此,也能从那一张张走样的脸上,看出极度的恐惧和无助。
他们到死,都紧紧地挤在一起,好像想从彼此身上获得一点安慰。
她感觉双腿被钉在了地上,全身涌上一阵寒意。
身后,云别尘替她挡开刺向她后心的一剑,沉声道:“黎江雪!”
她回过神,勉强要重新提剑应战,然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