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复:不是约会,跟我弟一起。
安鹤一路牵她手,安翡起先试着往外抽,他不肯松,也就放弃了,被弟弟牵着手,好像也不是什么怪事吧。
“我要吃那个。”
安鹤不明白,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存在辣味冰淇淋,他不许安翡吃辣。
“我不管,我就要。”
她表情严肃,幸亏周围没有椅子,不然安翡绝对能一屁股坐下,说什么都不走了。
“姐。”
“我就要。”
安鹤没法,只好去买了,递给她,还没等安翡咬下一口,胃里隐约的泛起疼,并不是她在家的那种疼痛,而是细碎痉挛,胃里好像盛满刀片,一下下划着她的细胞。
她想起,或许是袁粼昨天送自己的那点牛肉干。
安鹤揽着她的身子,将人摁进怀里,这股疼痛一时半会消不了,安翡疼的后背冒汗,还不忘抬起头问他,我妆花了吗?
他不理解姐姐的脑回路,将人往医院扯。
安翡硬是不肯去,他力气大,安翡疼的浑身无力,闻到消毒水味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梦游到了医院。
“不是,你……你还真把我往医院拖啊你……”
安鹤在她身边坐着,“姐,那个辣味冰淇淋你幸亏没吃,不然你现在就不是挂水了。”
安翡白眼,能不能别咒我。
他去打了热水来,还冒着热气,安翡瞥了一眼,他说现在可以不用喝,等温了再喝。
他一手握着纸杯,安翡无聊,仰头盯着输液管里滴滴下落的透明液体,一滴滴的数,数到了六百多,也不见水位往下降多少。
“凉吗?”
安鹤不小心碰到她输液那只手的指尖,很凉,液体进入血管的一刻,她就已经感受到,冰凉,药液刺得血管还有些疼。
他一手握着输液管,感觉这样还不够,安翡在原地等着,他出去买东西。
路过的一个男人在她面前站定,随后惊讶道,“老周老周!”
安翡心中大呼不好,可是来不及,周泓舜已经站在她面前,看见血似的往前冲,两手紧紧抓着安翡的胳膊,“菲菲!菲菲你怎么了,怎么还在医院挂水……”
“我没事。”
他的同学离开,周泓舜在她身旁坐下,“我是来看我导师的,他妻子在医院,我原是打算结束后去你学校找你的,没想到在这里见面了,你就一个人啊?”
安翡懒得回答他,不断的点头,还是头一回这么大的盼望,安鹤怎么还不回来。
周泓舜比她大几岁,也年近三十了,突然与她见面带来的欢喜很快消散,进而开始解决二人的矛盾。
安翡不明白,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没有吵过架,也没有什么财务上的冲突。
分手就是分手,成年人,何必非要把原因里里外外说个清楚呢。
“如果你是觉得我很古板,很无聊,或许是我不好,但是菲菲,这不是分手的理由啊,如果一切都是因为一时的新鲜感,那我们就没有相处的必要——”
“对啊,没有相处的必要,”安翡笑,面向他,“我年纪小,正是喜欢新鲜感的年纪,所以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你们每天被实验折腾的也够辛苦。”
听她口口声声的新鲜感,周泓舜以为面前换了一个人。
她不想吊着人,冰凉的液体不断往她身体里走,一点点冰冻血管,若是动弹了,只怕血管会当场爆裂。
第一个男朋友在初中,几乎不能算是男朋友,只能算年少无知的过家家游戏。
此后她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第无数个男人。
安翡只觉得药水冰凉到了心窝里,她手掌摁在胃上,痛感消失不少,还是有些微微痉挛,周泓舜盯着她的动作,“你是怎么了,胃不好?”
他好像还抱着最后一点念想,或许是因为实验过于繁忙,或许是因为她最近心情不好,女生很容易被激素控制。
安翡手机亮了,安鹤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可以带回去。
不用了,你快些回来。
安鹤抱着暖手宝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袋子吃的,安翡以为是什么好吃的零食,结果竟是一堆的水果和粥。
看他动作熟稔,走近周泓舜,放下袋子,从里面掏出一个暖手宝来,垫在安翡手下。
“抱歉,姐,刚才在外面找充电的地方,浪费了一点时间,你先用着,我这里还有一个,要是凉了就告诉我。”
安翡很佩服他,因为他几句话就把坐在自己身边的周泓舜给挤走了。
甚至他没跟周泓舜说一句话,单凭动作就能让对方抬起屁股。
“菲菲,算了,我先回去了,周末我有空,去找你好不好,我们好好谈谈。”
安鹤笑,“没必要吧,你也看见了,我姐不想跟你谈。”
周泓舜身后走过来几个人,站在门口往里看,他脸上一时没了面子,站在安翡身前,“菲菲,别这样了,你就当是让我在外头有点脸面行吗?”
安鹤笑出声,随后拿起袋子里的水果,剥开了放进安翡嘴里,很甜,也不凉,温温的。
此刻他很阴毒的想,她最好不要心软,最好男人永远也不会靠近她,一个男人都不要靠近她,她的身边清净,他的耳朵也清净,多么好。
这么想来,他已经阴毒了十几年,很小很小的时候,类似的想法裹挟着他,那时候他渴望姐姐的陪伴。
但是缺失了,他亲眼望着安翡留下的脚印,数着,三步,四步,安翡离自己越来越远。
成长的过程中他学会了贪心,就好比现在,手指捏着水果,放在她唇边,手指轻轻擦过她的嘴唇和下巴,肌肤触碰,安鹤心中有了一点安心。
明明姓安,但他并不是一个在安心中长大的孩子,毕竟,谁也不希望属于自己的人,走进别人的怀抱吧。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他安慰自己。
周泓舜走出观察室,安翡长舒一口气,“总觉得我像一个玩弄别人感情的人。”
他摇头,“为什么这么说,你不是,你有对不起他吗?”
她说没有。
“没有任何错误,你们只能算是和平分手,”他剥了柚子在掌心,抬高摊开手掌,“这个不酸不苦,我刚刚尝了。”
她喜欢白柚,看着他掌心半透明的果肉,安翡心中顺畅一些,张口,舌尖碰上他的掌心。
温热,柔软,安鹤想起海边那天夜晚,他是如何将姐姐禁锢在怀里,汲取她的气息,做着世人口中大逆不道的事。
手掌颤动,安翡下巴贴上来,舌尖黏着果肉带进口腔,温热击打他的口腔。
掌心湿润干涸,安鹤沉默的剥着水果,门口消毒水味道很浓,他时而停下来,握拳,张开,如此反复。
“伤心吗?”
她一只手戳他额角,“伤心什么,说的好像你姐是个恋爱脑一样,这么多年你看我为哪个男人哭?姐姐我眼泪金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