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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岚,给你呀。”
掌心被拉过去,被塞进了带着体温的什么东西。
“是什么呀。”
我用手感受着这块柱状的尖头的东西,问道。
李破竹把脑袋凑到我耳边,轻声说:
“——牙齿。”
是异兽的牙齿。
“我偷偷拔下带回来的…你不是感兴趣异兽的起源吗…说不定这个会有用…”
李破竹眼睛看向别处,似乎是羞涩的笑了。
“回来时没有被搜出来吗?处理异兽的部门也没发现?万一被查到,你不会受处分吗?!”我连续砸去三个问句。
“啊……你不喜欢吗?”李破竹看着我,眉毛皱了起来,眼睛开始变成金色,神情也变得疯狂起来。
不,不是不喜欢,而是担心你被处分啊——
这样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我就被李破竹摁在了地上,掐住了脖子。
“你为什么不喜欢?!明明我那么努力去做了——”他骑在我身上,失控一样冲我大吼。
“呃…咳……”我要窒息了。眼珠都要爆出来一般。
李破竹又暴走了。
比起被掐住脖子的物理痛苦,不如说他被污染到暴走的精神体灌进我的身体要难受的多。
我仿佛,听到了寒夜里恐怖的风声,正啃咬着理智。
看到了海边嶙峋峭壁上,无数死去的藤壶的壳,像一万只狰狞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我触摸着新鲜到还在跳动的内脏,温暖又黏腻,像裹着鼻涕。
恐惧攥住了我的身体。
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动静。
似乎是我的反应让李破竹清醒了几分,他手松开了我的脖子,急切而沙哑的声音说:
“舒蔚岚,快抚慰我啊——”
不用你说,当然有努力抚慰啊——
忍受着脑袋捶在地上传来的剧痛,我努力调动着抚慰的精神力量。
向导素…需要更多一些….才能拴住这头失控的野兽。
“好痛苦……还是好痛苦…为什么…我什么都感觉不到…”李破竹的双手捂住了他自己的脑袋。
我抱住他的身体,头晕脑胀中努力呼吸着,疏导着他被污染的精神体。
“明明我只相信你,只允许你来碰我的精神体,为什么你却不愿意好好做呢……“李破竹声音发着抖。
不愿意好好做?麻烦你讲点良心吧——
“你是不是……其实也讨厌我?就跟其他人一样?”李破竹听起来要哭了。
啊啊,并不讨厌,可为什么总是这么心累——
“你真的有用吗?舒蔚岚???”毫无由来的质问,像剑一样刺穿了我精神。
体内的精神力量不再流动。
这身体就跟被抽干的朽木一样毫无动静。
我真的有用吗?
身为向导,却无法控制住暴走的哨兵,是一种无能吧。
没用的向导。
就的这样去死了——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身上的汗浸透了睡衣。
呕吐感从胃里翻涌到喉咙,我奔下床,踩着拖鞋,踉跄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开始呕吐。
这就是跟李破竹做爱的代价和必然后果。
我一定会再次梦见他差点杀死我的那天,再度体验那种恐惧和崩溃。
今天的梦,倒是开头稍微温馨一点。
李破竹确实曾送给过我一颗异兽的牙齿,被我藏在办公室上锁的抽屉里。
这么一想,我一直忘了把那颗牙齿拿给谁问问了——或许也不是忘记,而是不知道问谁。
“塔”并没有针对异兽研究的部门,最接近的是处理异兽尸体的部门。而我们区甚至没有这个部门。
我只知道,哨兵只能负责杀死异兽,不能处理异兽的尸体,否则就视为违反规定。
或许我应该去找找处理异兽尸体的部门?
问问其他的向导或者哨兵们……
这么想着的间隙,我吐得差不多了,用凉水洗着脸,然后望着镜中的自己。
“你真的有用吗?舒蔚岚???”李破竹的话再次回荡在耳边。
一种森然油然而生,爬上背脊。
我对于李破竹而言,到底是什么呢。
对他来说十分“有用”的存在。
可以净化他被污染的一塌糊涂的精神体。
可以令他打开心扉诉说自己糟糕的过往。
可以张开腿容纳排解他高涨狂野的性欲。
是啊,舒蔚岚对李破竹来说真有用啊。
从工作价值,到精神价值,到肉体价值。
如果我是“李破竹”,我也绝对不会放手“舒蔚岚”。
“舒蔚岚”作为向导的存在,可以被使用、压榨、奴役。
那么“舒蔚岚”不作为向
', ' ')('导,又是谁,又有何种意义呢?
我可以脱离“塔”而存在吗?
无法为李破竹在内的所有哨兵提供抚慰的我,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这些都是漆黑的问题。
人们总对我有所期待,为了回应那些期待,把自己掏空,只剩下一副躯壳。
“工具性”和“自我”的界限日益模糊,又或者在“塔”的体制下,“自我”的存在原本就十分碍事。
向导应该专注于本职工作,那就是抚慰和引导哨兵。
把自己的精神力量奉献给塔,为人类的安全与生存做出贡献,肩负起超能力者的重大责任。
假如我厌倦了呢——
不想再做向导,想要选择另一种存在的方式呢——
不想再出于工作需求,而是出于感情需求去跟谁亲吻拥抱做爱呢——
不想被当做电池一样,被使用、压榨、奴役后不负责任的丢弃呢——
假如以上想法都无法被说出口,而我只能日益沉重的背负着曾经的自己选择的十字架,直至死亡——
“下次也要像这样明确的拒绝不喜欢的事哦。”林沫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
可以吗。
真的可以拒绝吗。
我真的有资格,有勇气,有能力去拒绝吗。
啪嗒——
水滴打在水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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